打扫完毕后，大殿里焕然一新。
李轩摆好香炉，说道：“师父，我把香点上吧，让神仙们也跟着沾沾新年的喜气。”
老道摆了摆手，轻声地笑着说道：“算了吧，神仙们自在得很，也不差这几天的香火”
“要的，要的”，李轩没听师父的，
他跑到偏殿，翻出来了香烛，拿过来，点上。
眨眼间，袅袅青烟升起来，就像搭起了凡间和仙界的桥。
整个大殿也有了该有的气氛。
看着旁边满不在乎的老道，李轩眼里带着点期待，小声说道：“师父，要不你明年也别去飞云观坐诊了，就在咱们观里行医治病，这样瞧病的人都来这里，也能为这里的神灵们争取些香火”
老道不紧不慢地盘腿坐下，动作特流畅，一看就是常年修行练出来的沉稳。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穿过殿门看向远处，好像能穿透岁月的雾，瞧见过去的自己。
“明年啊，我就不坐诊了。趁着身子还行，我准备去外面走走。去泰山找找你说的那位高人，还想去秦岭的大山里，找找我曾经的那些故友，哎......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说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太容易发现的落寞，就跟被岁月的沙子迷了眼似的。
听师父突然有了外出云游的想法，李轩不禁一愣。
不过，随后，他也坦然了。
师父的身体，经过神火这几个月来的不断调理，衰老的程度大大减轻。
虽然真实年龄已经150多岁了，但身体的各项机能却比几十年前还要好，按神火说的，基本上相当于120岁时的样子。
所以，他也有资本出去走走了。
李轩挠挠头，眼神躲躲闪闪，有点心虚地小声说道：“泰山那位高人，怕是不容易遇到......”
本来这个人就是他自己杜撰的，他不想让师父有太高的期待。
老道坦然一笑，轻声地说道：“碰上就是机缘，碰不上就随缘，天下之大，总有世外高人，若隐若现，我也只不过是寻个心安罢了！”
“嗯”，李轩应了一声，随即也盘坐在师父的旁边。
他转移话头，问道：“师父，你还去过秦岭这么远的地方呀？”
听徒弟这么问，老道微微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里。
好半天，他才慢慢睁开眼，眼里像闪着光，慢慢讲起来：“那里是我入道的地方，我20岁时跟随师父出家，游走江湖，学医治病救人。后来赶上军阀混战，我和师父便退回到秦岭的大山之中，隐居了起来。一直到师父仙去后，我才离开，沿着太行山一路北上，来到了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再回去过，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平常时候，老道很少说过去的事儿，李轩也懂事，从来不问。
这会儿听师父这么一讲，李轩心里就像泛起了波纹，好像看到了师父年轻时的坎坷和坚强，心里满是感触。
可能是怕李轩误会，老道顿了顿，又接着说：“我是清同治十二年生人，可不是民国元年。七几年登记户口的时候，我少报了五十岁，省得别人把我当怪物看。”
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藏着岁月的沧桑。
“哦。” 李轩轻轻应了一声，脸上没显出多惊讶，就是眼神里多了些对师父过去的探寻和心疼。
“师父，您去过青城山吗？” 李轩脑子里突然想起远在青城山虚云观的马华藤，顺嘴就问出来了。
老道微微皱了下眉，像是在记忆里仔细找。
一会儿后，他摇了摇头，回说：“青城山…… 应该没去过，没啥印象。”
“那，师父您的道号呢？一直都没听您提过？”，李轩眼里闪过一丝好奇。
“道号？” 老道愣了一下，
接着释然地笑了，抬手用食指在地上慢慢写了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李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嘴里念叨：“一舍山人。”
老道目光变得有点悠远，好像穿越时空一样。
他轻声说：“嗯，这也是我出家前的名号。”
提到这个名号，他脸上一下子闪过一丝伤感，就跟被岁月的针尖扎了一下，不过眨眼间，又浮现出一点淡淡的轻狂。
李轩悄悄把这名号记在心里，暗自打算，年后去虚云观，一定得向陈道长打听打听，看看和师父有没有交情。
老道长长地吐了口气，随后调转话题，问起了李轩推拿手法上的一些心得体会。
这一年多来，徒弟也算是把他的推拿按压的本领全都学了去了，这让他很是欣慰。
李轩则是将他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和师父交流着。
这中间，李轩还趁机问了针灸、正骨这些治病的法子，还有好多病的中医理论。
他心里也明白，神火说不定哪天就被老神仙带走了，自己得实实在在掌握些中医本事。
只是，一说到中药方子，
他下意识地缩缩脖子，眼里满是无奈和害怕。
那些密密麻麻的药方、复杂难记的剂量，在他眼里就跟天书似的，太难懂了。
……
春节这几天，
李轩有了特殊的过法儿。
每天，他除了回家坐一会儿，和父母唠唠家常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道观的清净里。
听师父讲道义、分享医术经验，
剩下的时间，就和师父一起打坐修行，在安静里找内心的平静。
仿佛和这个热闹的新年格格不入。
除夕夜。
道观外面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就像一场特别热闹的烟火大派对。
五彩的烟花在夜空炸开，把整个小镇照得跟白天似的。
孩子们的笑声、大人们的聊天声混在一起，从远处传来，透着喜庆和祥和。
这时候，偏殿里的李轩，双腿盘着，脊背挺得直直的，眼睛紧紧闭着，沉浸在自己的修行世界里。
外面的热闹就像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住了，
他的心平静得像一汪水，在这热闹非凡的世上，守着自己的一片安静地儿。
……
正月初五，跟家人和师父道别后，
李轩开车上了回京的路，奔赴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