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哈只儿……”
见许满仓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阿勒坛再次开口,低声问道:“你说你全歼了北境人?战场在哪?可有俘虏吗?”
“他们还会不会卷土重来?”
一听这话,许满仓心中微动,知道阿勒坛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他现在还不敢完全确定许满仓真的全歼了北境人,这就是开口试探呢。
至于问许满仓北境人会不会卷土重来,则是在试探许满仓和北境人有没有联系。
但不知是被许满仓打傻了,还是阿勒坛原本就没什么心机,他这话的意图太过明显,给许满仓都问乐了。
“你如果不信,可以让斥候出去探查。”
许满仓轻声道:“战场就在西边三十里,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
“我部族死伤的战士已经掩埋,但所有北境人的尸首都还在,你大可以自己去看。”
听到这话,阿勒坛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许满仓如此回答,已足够能说明问题了,这件事如果是假的,他大可说战场在几百里外之类的话。
三十里,斥候一个时辰就能打个来回,还能有假吗?
“阿勒坛,这次征战,不花战死了。”
许满仓已吃饱喝足,用桌上的餐布擦了擦嘴,看向阿勒坛道:“他这次作战勇猛,这件事你可以如实告诉王父,不花的尸首,也应该由你来处理。”
“我?”
阿勒坛一愣,没想到这件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当然是你了。”许满仓道:“我才回北狄多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你自小在王庭长大,自然知道王庭的礼法,不花战死,该用什么规格发丧,怎么送回王庭,都要你来办。”
“这事,我不办,我……”
阿勒坛刚要拒绝,可见许满仓的面色拉了下来,当即闭上了嘴,一句话也不说了。
许满仓见状冷笑,又道:“阿勒坛,做好这件事,对你有好处。”
“这次我在王庭帅帐中如此跋扈,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也可以去王父面前卖个惨。”
“你被我揍成这样,却还能把不花的事情处理好,你说王父到时会怎么想你?”
阿勒坛一听,顿时眼前一亮,他在脑中把许满仓的话重复了一遍,发现这件事还真能变成好事。
目前看,北境人已经被消灭了,而哈只儿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勒都思又是统帅,很可能不会再去进攻哈只儿的部族了。
而且北狄王拓跋凌那边也不可能有明确的命令,毕竟哈只儿立了大功,现在下令灭了他的部族,全军上下的将士必然会寒心。
而这个时候,自己把不花的尸体好生带回去,再在王父面前大声哭诉一番,还真能把坏事办成好事。
不花在战场上有没有功劳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和林失踪,不花死了,唯一回去的只有他阿勒坛,那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此思绪在脑中回荡,阿勒坛嘴角抽动了一下,但他还有些担心这是许满仓的圈套,便开口问道:“那哈只儿,你后面打算如何?”
“灭掉了北境人,你不去王庭面见王父吗?”
“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王父肯定是要奖励你的。”
“我回王庭?”许满仓闻言,冷笑一声,道:“回去做什么?再和你勾心斗角?”
“我在这能揍你一顿,可回了王庭,我还能揍你吗?”
“阿勒坛,你别想诓我回去,我知道王父不喜欢我,所以也没打算要什么功劳。”
“你回去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就算把消灭北境人的功劳都揽在你身上,我也不在乎。”
听许满仓这么说,阿勒坛心里就完全有底了。
他此时特别担心许满仓要和他一起回去,那事情就难办了。
潜移默化之间,许满仓几句话之下,阿勒坛就觉得自己必须要回王庭一趟了。
所谓旁观者清,勒都思一直在听着两人的对话,此时却是思绪万千。
阿勒坛在不知不觉中就落入了许满仓的圈套,一旦他返回王庭,不花身死的事是一定会让拓跋凌大发雷霆的。
这个火没地方发,可此时阿勒坛又窝窝囊囊的回来了,他不当出气筒谁当?
看来阿勒坛真是被哈只儿打傻了,不过现在不能让他反应过来,还要再加把火才行。
“阿勒坛殿下,你此番也受了伤,军中条件有限,我怕你之后会落下病根。”
勒都思也看向阿勒坛,苦口婆心的道:“不花王子阵亡之事也是惊天的大事,此番横扫北境人的任务已经不存在了,我还要在这等着王庭的命令。”
“王子不如即刻回去,和王上说清此地情况,也好给我一个明确的命令。”
“这样对王子你,对我,对哈只儿殿下,都有好处。”
阿勒坛闻言点头,心里已经决定要立刻返程了,但他还是看向许满仓,低声问道:“哈只儿,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却不要奖励,你是不是也想……”
阿勒坛的话没说完,但勒都思和许满仓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阿勒坛是想问许满仓是不是也想争夺北狄的王位,只是在最后一刻收住了,看来他还有些理智。
“你是想问北狄大位的事?”许满仓一挑眉毛,继而笑了笑,道:“阿勒坛,你莫不是脑子堵住了。”
“我一个从乾国来的混血王子,怎么可能成为北狄的王。”
“若王父把大位传给我,北狄上这么多部落能服气吗?”
“不说别人,就单说你,你生下来就是金枝玉叶,又是王父的长子,一直被给予厚望,如果王父把王位给我了,你心里服气?”
阿勒坛没想到许满仓居然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一时间愣住了,但仔细想了想,感觉许满仓说的话还挺有道理。
从最一开始,许满仓就没有任何机会,根本不可能成为北狄的王。
“你回去之后见到王父,也帮我带句话。”
许满仓此时叹气道:“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生活,没有任何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