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名武夫,气若游丝,还没有完全断绝,“原来你是瑶光秦五,我死去之后,会告诉九泉之下的弟兄们,死在秦五的手里,很有面子!”
这名武夫,说完气绝身亡,他脸上没有憎恨与不甘,只有淡淡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值得秦五去杀。
能杀死秦五,或者死在秦五手里,对武人来说,都是极大地荣耀。他们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那个当年瑶光的大魔头,竟然还好端端的活着。
“翻翻这些人的衣兜,大乾的武夫,本事不济,却唯独不缺银子。”
秦五说完选了一匹马,翻身而上,向着远处疾驰而去,留下伙计在风中凌乱。
过了好久,伙计才颤抖着手,挨个摸过去,足足凑了几百两银子。“他娘的,有了这些银子,我就去找个小山沟,买几亩地,弄个漂亮的小娘子,过我的小日子,可不强过在这里担惊受怕?”
这个小饭馆,他既是伙计,也是掌柜。
想通之后。伙计一把火烧了店,牵着十几匹马,带了银子,钻入深山,逃之夭夭。
没用多久时间,一黑一白两个鬼差,出现在当场,那些大乾武夫魂魄,乖乖的钻入两个鬼差的收魂袋子里。
白无常叹一口气,“李兄弟做了什么孽,与这个杀人狂魔做搭档。”
黑无常笑了笑,“天意如此。”
白无常用商量的语气,对黑无常说道,“要不要提前,跟李兄弟说一声,他生性仁厚善良,跟这样的恶人在一起,注定要生出很多事端。”
黑无常摇了摇头,“存在即是美好,我们不能改变什么。也不用我们改变什么,一切都是天意。安心收好魂魄就是。”
白无常点了点头。“秦五再出江湖,咱们两个,有的忙了。”
黑无常跟着点了点头。
中午的时候,李七夜一人一马,来到了一座渡口。每到日暮时,霞光铺满渡口,因此得名霞光渡口。人马需要坐船过河,才能继续上路。
时候还早,撑船的老汉,披着蓑衣,跟候船的过客闲聊,他们操着不同的口音,说着沿路的风土见闻。
李七夜不爱与生人说话,牵着马啃青,他修为大进,耳力惊人,那些人的话,一字不漏进了他的耳朵。
李七夜并没有在意,低头想着心事,想着回到陶城之后,会是怎样的情形,又该怎样救出辛浙。
突然有个熟悉的乡音,飘进了李七夜的耳朵,那是陶城官话,又叫陶城雅言,外出的陶城人,就会说着这样的雅言,把瓷器贩卖到各个地方。
但这次的雅言,说的并不是做陶瓷生意,而是陶城发生的怪事。
李七夜很快锁定,坐在人群中,说着陶城雅言的灰发老者。李七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
辛龟,沈步青,肖佐,裘潜山,辛十五,辛浙,很多名字,都是陌生的。因为辛浙的事,他才知道了辛龟,沈步青。
“陶城乱成这样,朝廷居然不闻不问?”李七夜暗暗吃惊,第一个念头,就是那个灰发老者说谎。如今虽不敢说天下太平,但除了沱江城叛乱之外,其他地方百姓的日子,应该还是过得可以。
尤其是陶城,大部分人依靠烧陶为生,富户很多,前些日子吴九鼎去京城投奔自己,说了很多陶城的事情,虽然有辛龟为非作歹,但陶城百姓的生活,应该不会受到大影响。
但今天灰发老者的说法,颠覆了李七夜心里固有的认知。
陶城绝不会变成这样,如果如此暗无天日,辅国公早就出手整治了,辅国公慧眼如电,明察秋毫,绝不会姑息沈步青胡作乱为。
“老丈,我听说陶城是天下瓷都,丰饶无比,绝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莫不是故意抹黑陶城?”人群中,有个青衣年轻人说道。
老丈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翻开掌心,大声道,“陶城人出生时,掌心都会自带火纹,因此大多数陶城人,都会烧瓷,也是命中注定。”
老者枯瘦的掌心正中,果然有一簇火焰样的纹理,不用刻意想象,就是三岁的幼童,也能一眼看出,那就是火纹。
李七夜看着掌心的火纹,陷入了沉思。
看来那老丈真是陶城人,那么他说的话,可信度就很高。但短短数月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陶城变成这样?
过了渡口之后,李七夜发现那灰发老者,去了另一个方向。陶城应该去东南,而那老者,去了西南。
大路上没人,李七夜把坐马收到盒子里,快步追上了老者。
他没有说陶城雅言,而是用陶城土话,向老人打招呼,“请问老丈,也是陶城人吗?”老者愣了一下,也用陶城土话回答,“是陶城人,却不打算回陶城去了。”
李七夜再问,“老丈刚才所说,都是真的?”
看老人满脸戒备,李七夜笑道,“不瞒老丈,我也是陶城人,但是离开陶城很多年,听到你刚才所说,都不敢回去。”伸出手掌,让老者看到掌心那朵火纹。
老人这才相信,叹一口气,“如果没有大事,能不回去,就不要回去,过去的陶城是天堂,现在的陶城,就是水深火热的地狱,那些做官的,家里有钱的,还可以活下去,一般的人家,要是不离开,很快就要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
“你离开陶城太久,不知道也正常,如今的陶城令沈步青,沉湎修炼长生术,对地方政事,不闻不问。全部事情,都交给辛龟打理。
辛龟就是个泼皮,根本不懂得处理政事,把狐朋狗友,都弄成了捕快衙役,搅得陶城乱七八糟。他趁机霸占了很多窑口。
我已经出来好几个月,听陶城的人说,现在的陶城,乱的更厉害。”
灰发老人指了指京城方向,“好多人去京城告状,也不知道沈步青用了什么办法,这么久了,他还是屹立不倒,只是苦了陶城的老百姓。”
李七夜用力点头,“多谢老丈提醒,我这次回去祭祖,无论如何,都要回去。”老人点点头,急匆匆的走了。
李七夜眼望陶城方向,暗暗下定了决心,就算前方刀山火海,我也一脚踏之。
辛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