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松柏有些困惑,看着眼前带着幂篱的陈松伟,两人都骑乘着马匹在迅速地赶路之中。
“陈先生,我们这是要去何处?我们这应该是前往南方的方向吧?”
陈松伟回头看着同样带着幂篱,遮掩了身份的颜松柏,微微颔首。
“我们要去岭南之地,距离京都越发遥远了。”
陈松伟回应完了,又继续催着马匹前进。
颜松柏只得跟上,脑海里则想着昨日陈松伟来找他时说的一番话。
颜子苒从京都给陈松伟来信,让陈松伟带着颜松柏前往一处安全之地,位置由陈松伟抉择,离京都越远越好。
陈松伟特地把信之中的一部分给颜松柏看了。
颜松柏确定那是颜子苒的笔迹,所阅览的部分,是颜子苒告诉他接下来可能会得罪了京城之中最权贵的安国公势力。
为了防止安国公派人对付颜松柏,所以让颜松柏暂时躲起来,由陈松伟负责颜松柏的藏身之处。
只是,颜松柏没想到,陈松伟居然把他安排到了岭南。
他听说,岭南行省是四季酷热,山多林多,藏身倒是个好地方,但绝对不是个居住的好去处。
只是,这些都不是他真正关心在意的。
“陈先生,苒儿这么安排,想必她和江珣如今处境也十分危险吧?”
“刀尖上跳舞!”陈松伟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包括江珣父子入狱,最终反败为胜,让安国公唯一的儿子被处斩的事。
颜松柏听完之后,也知晓那安国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迟早会加以报复。
“京城之中,还有圣上和江尚书庇护着他们二人,你大可放心。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我亦帮不上什么忙。”
陈松伟劝慰了一句,但效果显然不怎么地。
颜松柏苦笑一声,话是难听了些,可也是事实,他过去除了多死一个人之外,并无任何用处。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好好地藏起来,给颜子苒他们减少一些麻烦。
两人迅速疾驰,在不远的后面,还有两骑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四匹快马向着南方驰骋而去,而宁非池亦启程走水路赶往京城。
他与陈松伟已经约定好,到时候在京城相聚,再一同去找江珣。
只是,他到京城时,等了好几日都不见陈松伟的踪影,反倒是听说了一件稀奇事。
天阙门前的登闻鼓,再次被人敲响了,在这入冬之际,仿佛又有一场无硝烟的战火在悄悄燃起。
自从江珣敲登闻鼓状告安平侯之后,一直有百姓对告御状喜闻乐见。
有不少学子通过大量古籍,最后向人们说明,敲登闻鼓可以告御状,但告御状之前要过刀山火海,圣上方会准许其状。
而朝廷也在这之后,迅速地制定出登闻鼓的新规矩,复刻了古代登闻鼓的作用,并且制作出了刀山火海。
崭新的刀山设立在登闻楼后面,寒光闪闪,高有三丈。
想要从刀刃上攀爬过去,绝对会让双脚被割烂。
至于另一边的火海,那是由木炭铺设的一条道路,足有九丈九尺长。
若是有人想要跨过火海,则会有人点燃这些木炭,让木炭燃烧起熊熊烈火。
从这将近十丈的火海之路趟过,只怕双脚要被烧成焦炭。
这两项设定,阻止了绝大多数普通人告御状的心思。
至于那些身怀绝世武功的江湖中人,这两项设定倒是难不住他们。
只是他们有那般武艺了,也不会遇到什么冤情,即便有,那也是亲自动手,血债血偿,没想过要通过朝廷的手段来对付仇家。
所以,虽然百姓们很期待再次看到登闻鼓响,但实际上这一年多以来,一直都没有再传出过相关消息。
可在这一日,登闻鼓响起来了,刀山火海迎来了第一位挑战者。
让人们想不到的是,敲响登闻鼓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
一开始,看守登闻楼的士卒还想驱赶她,但却被她厉声质问,是不是只有朝中大臣才能敲,平头百姓就不能敲?
士卒们无言以对,最后都冷笑地看着她,没再阻止。
登闻鼓一响,正在召开朝会的景帝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江珣。
“嗯,他在这儿,那,谁在外面敲鼓?”
景帝嘟囔了一声,正好如今心情大好,便让金三宝去探看一番。
方才朝会已经议定了苗疆矿物的分配,亦选出了各地的负责人员,虽然各方人马俱全,但结果让景帝还是十分满意的。
至此,他对其他小事情已经毫无兴趣了,一听到登闻鼓响,不由来了兴致。
金三宝很快就探查出了结果,原来是有一老妇要告御状。
如今在天阙门外,那老妇正由几名士卒搀扶着,准备攀爬刀山。
景帝一听,不由望向负责此项的京畿府尹谭耿。
“此刀山,会否要了告状之人的性命?”
“刀山上的刀都是未曾开锋的,不至于将人切断手脚。但,若要爬过三丈高的刀山,只怕双脚是要废掉前脚掌了。”
京畿府尹谭耿面无表情的说道。
景帝皱了皱眉,有些不忍。
立即有官员看出了景帝的神色,上前斥责谭耿设置刑罚过于严厉,以至于登闻鼓形同虚设,未能为圣上体察民间冤情。
“回圣上,若是刀山火海过于简易,则圣上天天都有审查不完的案子,而京畿府衙、刑部等署衙无人问津。那还要我等臣子有何用处?”
谭耿毫不犹豫地反驳着:“各地都有县衙、府衙、布政使以及按察使司、刑部、大理寺等衙门监管处理冤案。百姓有冤不去这些衙门申诉,个个都来告御状,是认定天底下的官员全都是贪官、草菅人命的庸官不成?”
朝堂上衮衮诸公听了,都纷纷点头,认为谭耿说在理。
谭耿看向江珣:“江少卿,你之前所为,虽然是伸展了心中公道,但也不得不说,你作了个错误的示范,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只认为告御状才是唯一的伸冤途径。”
江珣并未开口说话,这谭耿是安国公手底下的文臣,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会化作疯狗四处咬人。
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不予理会,只要不涉及正事,让他说上几句也不会掉块肉。
朝堂上正在争议着,外头就传来告状之人已经爬过了刀山的消息。
接下来便是火海,朝会上众人都不再言语,默契地等待着新的消息。
景帝微微蹙眉,望着谭耿道:“若是告状之人死在这两关之中,那这御状,依爱卿看该不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