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钰宁等人在原地等了五分钟后，一个矮个青年从不远处的一栋楼里跑出来。
一见到他们，青年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刚刚有事耽搁了一会儿。”
“没事没事。”男团众人忙道。
青年带着他们往里走，边走边介绍道：“这边是个拍摄基地，影棚是公用的，所以地方比较大，外面还有实景，不过我们今天不用。”
“今天拍摄是什么风格？”温钰宁问。
都快要开拍了，她到现在还没看到造型LooK。
这家杂志藏造型跟藏商业机密一样。
真的很不理解。
刚刚还在滔滔不绝的青年突然顿了顿：“咳，你们上去就知道了。”
温钰宁：“……”
现在还不肯说？
等到了摄影棚，温钰宁终于知道这个带路的青年为什么在提到造型的时候欲言又止。
实在是今天准备的服装令人一言难尽。
当下奢牌的产品可以大概分成两种。
一种是真正的顶级设计师的心血，他们创造出穷极想象力的精美艺术造物，就算过上几十年也不会褪色落伍。
另一种是糊弄有钱人的垃圾。
造型师不知道是不是从几十年前穿越过来的，准备的衣服全是立体修身、高饱和度、夸张的大花纹样，配上锃光瓦亮的油头，做好造型立马可以去抗战片里演背叛组织的奸细。
温钰宁的视线在一水儿鲜艳的花衬衫喇叭裤厚垫肩西装上扫过，差点失去表情控制：“……只有这些？”
“那边还有一排。”青年指着不远处道。
温钰宁抬头一看，跟这堆的风格相差无几。
最离谱的是那一排尖头皮鞋，鞋尖起码飞出去半米，比马戏团的小丑还夸张，也不知道哪个神经病磕多了设计的。
“这种造型是你们杂志的意思吗？”她从衣架上抽出一条玫红色的紧身喇叭裤，漫不经心地扒拉出上面的标签。
青年挠挠头：“我们杂志这期主打是复古，所以……”
他嘿嘿一笑，乐出一口白牙。
“你也觉得这种造型很搞笑对吧？”温钰宁一脸无语地将喇叭裤放回去。
“没事儿，”青年安慰她，“你的艺人颜值高，什么造型都能扛住的。”
这并没有安慰到温钰宁。
能扛住也不代表艺人非得用这种造型啊！
“人还是得学点艺术的。”她看着这排时尚垃圾喃喃道。
“怎么说？”青年随口接话。
温钰宁深吸一口气：“这样才能在别人指责‘是你看不懂艺术’的时候，肯定地告诉他们这并不是艺术，就是屎。”
“呃……”青年知道眼前这位是温家的大小姐，还真不敢反驳。
孙娟在一旁劝道：“温总，现在换也来不及了，指不定出来的效果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呢。”
“一旦你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证明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我不想让我的艺人有一套会被嘲出圈的黑历史。”温钰宁道。
男团是新人，底气不足，不敢跟甲方叫板。
如果今天是孙娟带人过来，他们可能会咬牙认下，但是偏偏今天温钰宁也在。
要是她忍气吞声，等这套造型出来，业内人人都要以为她要么审美有问题，要么好欺负了。
这俩她都不能忍。
“造型师人呢？”温钰宁四处张望。
青年挠挠头：“造型师还有别的事，搭配好衣服就走了。”
“什么？”温钰宁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种操作，“你们杂志社没意见吗？”
“毕竟是姚姐的朋友……”青年嘀咕。
温钰宁笑笑：“那姚姐总在吧？我去找她。”
五分钟后，她在化妆间里找到这位一直很难交流的编辑。
男团已经开始化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化妆师旁边，指手画脚地提意见：“不行，眉毛太淡了，浓一点。”
化妆师面露难色：“已经很浓了……”
“我们这一期的主题是复古，复古你懂么？你只是个化妆师，不要在妆面里掺杂自己的审美。”
化妆师：“……”
“姚姐。”温钰宁出声，及时拯救了可怜的化妆师，“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女人眼神不善地抬头，毫不掩饰自己被打扰的不悦，看见是她，收敛几分，语气依旧冷淡：“什么事？就在这儿说也是一样的，我走不开。”
温钰宁看了眼化妆师，心说你走开人家可能工作得更轻松。
不过这时候也没功夫讨论这些，她指着外面的两排衣架道：“外面那些是你们准备要用来拍摄的衣服？”
“对，怎么了？”姚姐问。
“我觉得很丑。”温钰宁坦率直言。
邰乐抿起嘴巴克制住笑意。
姚姐脸色一黑：“你懂什么，这是时尚！”
“这话只能糊弄外行，”温钰宁笑得没什么温度，“在我看来就是丑，我不能接受我的艺人做这种造型。”
姚姐将手里的一卷A4纸摔在化妆台上：“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也想早点提意见，但是你一直不肯给我看造型师搭配好的LooK，害得我们五分钟前才看到这些衣服。”温钰宁摊手，“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你这是在污蔑我！”姚姐嗓音尖利，胸口激动地起伏，“不要以为你是温家的大小姐我就会怕你，万一提前给你LooK，这一期的拍摄主题泄露出去怎么办？”
“那别的杂志怎么从来不担心这个问题？”温钰宁反问。
姚姐一挥手：“我不管别的杂志，我只对我们杂志社负责。”
整个化妆间一片死寂，众人大气不敢出。
化妆师拿着眉笔不敢动手，小声问：“那现在怎么办？”
“你确定不换？”温钰宁又问了一遍。
姚姐摊手，一脸就这样你爱要不要：“这些衣服有什么不好的？更何况我现在上哪儿给你找别的衣服和造型师？我们杂志是一线时尚杂志，只用奢侈品牌的衣服，每次借都要提前跟品牌预约的。”
说完她撇撇嘴，低声道：“一个十八线小团，事儿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