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的还挺快。”
二叔笑着说道：“可不是么，这都多少年没干这么个大家伙了，当年你爷领着我和你爹，整死一头大老虎，从那以后，咱们这就没老虎了。”
“要不是你爷让老虎拍了一巴掌，你爷还能多活两年。你爷身子骨不行了，前脚一走，你奶奶哭瞎了眼，没两年就走了。”
“我那时候就寻思，是不是你太爷爷埋的不好，我还特意找人算了，非说埋的好。好家伙，你爹当时让村里推出去当兵，没几年也没了。”
宁杰对自己老爹没啥印象，小时候见过他爹一次，再上了战场，人就再也没回来。
他对他爹的了解，完全都是取决于村里还有二叔和老妈的描述，倒是这事儿还是第一次听二叔说。
二叔踩灭了烟头，说道：“我一生气，就给你爷你奶，还有你太爷太奶都挪了坟。村里人也不敢说啥，都特么快死净了。”
二叔笑着看着宁杰，说道：“我选的地方好吧，你瞅瞅你，日子过得多好，媳妇儿找的也好，这就够了。”
宁杰憋着笑说道：“二叔你就不怕太爷太奶晚上找你？”
“怕个屁！”
二叔头一甩，说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信这个，但是我还真不怕这玩意儿。”
“我记着要给你太爷太奶迁坟那天晚上，你太爷太奶骂了我一宿，我也没惯着他俩，我也跟着对骂了一宿。”
“你爷在梦里也不说话，你奶劝我别骂了，我就不听，自己选的地方不行还怨我了？”
宁杰竖起大拇指，说不定自己现在这么好，还真和二叔迁坟有关系。
“二叔，该说不说，我今天混这么好八成和你有关系。”
二叔眉毛一扬，说道：“那可不，以后你得养我老，你弟弟我是不指望了。”
宁杰宽慰道：“我弟弟那是为国争光，你放心得了，就算是你没把我爷我奶挖出来，我也养你老。”
六子这帮子人听的那叫心惊胆战的，好家伙，虎这玩意儿果然遗传啊。
正说着呢，眼见着赵长征就上了坡，老远就喊道：“行啊老二，这家伙，这么大玩意儿就让你整死了？”
二叔扯着嗓子喊：“那你以为呢，我这杆枪还没老呢。”
“你可得了吧，尿尿都能尿上脚面子了。”
二叔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的说道：“滚犊子，你以为我是你呢？”
到了跟前儿，二叔说道：“那啥，镇子那边你打好招呼啊，我这是为民除害，别到时候给我整进去了 。”
赵长征没好气的说道：“你把我当啥人了，就算是上面追究，我也得替你扛着。”
说着，赵长征围着黑瞎子转了一圈儿，嘴里啧啧啧的发出声音：“真特娘的大啊，这也是到了岁数了吧。”
前屋大爷说道：“可不是么，这玩意儿要是饿急眼了伤了人，一巴掌脑瓜子都得碎喽。”
后屋大爷说道：“那可说不准，当年宁叔让老虎拍一巴掌，半个月就下地了。”
二叔叹了口气，说道：“是啊，然后又过了两年人也下地了。”
赵长征嘿嘿直乐，宁杰他爷这都算不错的了，三个人三杆枪干死一头大老虎，这得多大本事。
别人让老虎奋力拍一巴掌估计山都下不去了，好几百斤的大玩意儿，一巴掌得多有劲儿。
别管宁杰他爷是不是伤了脏腑，好歹活了好几年，要是换做别人，不早没了？
这玩意儿他们都当笑话说，没啥调侃的意思，更多的是对宁老爷子的怀念。
这帮子老登小时候可没少吃宁老爷子家的东西，那时候家里都穷，宁老爷子一杆枪在这一溜沟塘子都出了名。
当时打的东西得公社统一分，小孩儿看着眼馋，宁老爷子总是整点儿小玩意儿先给孩子。
那时候要是大队书记啥的要是敢不乐意，下一秒老爷子枪绝对指着他的脑瓜子。
宁老爷子有这么一句话，岁数大的勒勒裤腰带饿不死，谁要他娘的敢饿着这下小的，那就是跟他过不去。
为啥他们对宁杰好，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宁老爷子，还有一部分，则是为了当年的那件事儿。
几个人分了烟，没有着急下山，日头已经开始慢慢往下沉，他们也不着急，坐在黑瞎子边上，并排坐着。
宁杰突然想起来二叔说了嘴村里把自己老爹推出去当兵，这事儿他还真没听说过。
宁杰问道：“那啥，二叔，你刚才说村里推我爹出去当兵，是啥意思？”
还在说笑的众人瞬间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赵长征才说道：“哎，这事儿吧，我来说吧，这么多年了，也没啥不能说的了。”
众人点了点头，赵长征这才开了口。
“其实也没啥，你听过一句话没，那就是西马的秀才铜矿的兵，北岗村儿的地癞子满锅腥。”
宁杰点了点头，说道：“听过，听说俺爷他们当年挺不讲理，都不是啥好人。”
赵长征嘿嘿一乐，说道：“别听他们放屁，你爷是大好人。”
“当年都穷，你爷打猎本事大，自己这圈儿的留给我们这帮子小崽子上山抓，下套子啥的，他天天带着人跑别人的林子打猎，周边儿让他祸祸了个遍。”
“而且西马不是出过秀才么，铜矿当兵的也不少，所以就说你爷他们是老鼠屎，地癞子。”
“后来你爷他们走了，你爹不是结婚早么，老早你娘就怀孕了。正好赶上征兵，我们就攒动你爹去当兵，当时俺们年龄不够。”
“你爹本事大，俺们就寻思，咋也得出口气。”
“当时村里好几个都去应征了，要么就是成分不行，要么就是身板儿不过关，这一来二去啊，就剩下了你爹自己。”
“后来你爹回来了两趟，那时候你都生了，再后来，你爹在军队混出了名堂，跟着他们领导上了战场。”
“等那边打完仗了，俺们都盼着你爹能回来啊，这家伙，你爹那本事，不得当大官儿啊！”
“谁寻思啊，当时部队就送回来你爹的军功章还有衣服，哎。。。。所以俺们都觉得这么多年挺对不起你爹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