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他还在那里，您信吗？”
两人沉默半晌，陆绒率先开口。
“什么？！”项阳蹭得一下站了起来，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
陆绒能看得出来，这件事已经成为了项导的心结。
若是接下来的几个月一直这样不眠不休地熬夜剪辑，以项导这个年纪，就算退休，怕是也没多久好活了。
你如果对一个没有信仰的普通人说这个世界上有鬼，无凭无据不会有人相信。
但若是对一个刚刚失去亲人的普通人这么说，他大概率会信并且希望有。
陆绒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站了起来，打开了门，将门边早就准备好的包裹拿了起来。
项阳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说实话，他第一反应并没有多害怕，要是儿子能来闹他也好，可惜，小云连他的梦境都吝啬前来。
在昏暗的灯光下，陆绒带着项阳来到后花园，这里的玫瑰开得比外面的更加艳丽，一股浓香味扑鼻而来。
“你怎么知道……”项阳震惊地说着，又刹住了口中的话，看向陆绒的眼神彻底变了。
“我不能让你们见面，但可以送走‘他’，他现在被困在这里，项导，你的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后花园莫名吹来一阵风，黑暗中的玫瑰丛左右摇曳着，好像在和眼前人打着招呼。
项阳呼吸一窒，感觉少年的背影无限高大起来，开始脑补少年的背景，不会真是网友说的什么隐世家族吧？
“怎、怎么送走法？送到哪去？”项阳结结巴巴地靠近陆绒背后，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恐惧。
“道家超度。”陆绒眼神幽幽，没有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
项阳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一阵颤抖，脑瓜子开始极速运转，很快cpU就烧了：“那救一下小云？”
虽然脑子有些混乱，但他还是听懂了‘困’这个字。
之前一直听说自杀的鬼会一直在原地重复着生前那一刻的境遇，特别的凄惨，虽然项导有些害怕，但还是希望儿子彻底解脱。
陆绒点了点头，表情严肃，点燃三合香，在白纸上写下项云的名字，用五香朝天祭告神明。
项阳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看着陆绒用红线绑住酒杯和龙骨，朝向四面八方转动，嘴里念念有词。
驱邪仪式结束之后，他将白纸藏在酒杯里，再点燃香火，将酒杯略微向前抛掷，后花园的风越来越大，却并没有下雨，也没有花瓣扫落。
风大的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陆绒发丝扬起，露出沉静的眉眼，把事先准备的水果、吃食、香烛、茶叶等摆放在一丛玫瑰面前。
“导演，来，奉一杯茶，道个别吧。”陆绒招了招手，淡定的声音让项阳安下心来，听到告别二字时踉跄了几步，跑也似的接住茶杯。
冰凉的茶水浇灌在干涩的泥土之上，最前方一朵未开放的玫瑰花苞应声而断，还未落地就被陆绒及时捧住。
这是一朵奇怪的玫瑰，根茎上没有尖刺，颜色也没有其他的深，还没有开放便能看出未来的风华。
“拿着吧，好好养他。”陆绒起身，将花枝递给项导。
项阳拿着花，眼神一点一点变得清明，霍然转过头，后花园常年旺盛的玫瑰丛此时落下了好多的花瓣，跟门前的玫瑰丛状态很相似。
“我…一直以为是地理位置的原因……”项阳喃喃道。
陆绒没有说话，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小绒，谢谢你。”项阳低头看着这株与众不同的玫瑰。
“导演之后有什么打算？”陆绒俯身开始收拾地面上的一片狼藉。
“哎，我们一起收拾。”项阳紧紧握着玫瑰，另一只手帮忙撑着包裹。
“打算嘛，我不食言，这部上映之后就退休，这个庄园我也不卖了，我就住在这里种种花，各种颜色都种一点，或许有那一天他回来了可以看看。”
项阳神色温柔，满是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抚着花苞。
“你也要保重啊，我老了，山里住着也舒服，但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我会一直关注你的，小绒，真的很谢谢。”
陆绒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有时候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只要相信他的人能感知到就足够了。
你信它，就是超度。
若是不信，那仅仅是一种精神信仰文化的表达。
为了让逝者安息、享受天堂福地，同时也是为了帮助在世人缓解悲痛和悼念情绪，以达到一种情感上的排解与宣泄的手段罢了。
感受到导演面容发生的细微变化，陆绒知道，项导是彻底放下了。
祝解开心结的项阳能长命百岁吧，他或许不是一个好父亲，却是一个优秀的导演，从来没有对不起自己的观众。
第二天，陆绒率先离开了这个地方，除了导演外所有人都来相送，至于导演……嗯，还在庄园里睡大觉，任凭大家怎么叫也叫不醒。
回到家的陆绒受到了来自全家人的围观，什么瘦了、头发长了，连刘姨和管家都来凑热闹，最后又叫上隔壁景家一起开了场家宴。
景弦是最后一个到了，听到景二在炫耀高三阶段跟着陆绒学习最后考上北体的事迹，还让陆绒多找他玩等等，脸色刷得一下就黑了。
没等景二讲完，景弦温温柔柔地开口：“小连，帮我拿一副碗筷吧？”
“谁啊，敢使唤你大爷我……”景连不耐烦地转过头，看见大哥时脖子一缩：“哦……”
走到半路，突然感觉这个场景格外的熟悉，回来一看，果然他哥的屁股已经俏生生地霸占了他的位置，正和绒绒有说有笑的。
景连：“……”这还有王法吗？这还有天理吗？
没有人关注这个小插曲，饭桌上大家有说有笑的，突然，姚倩q了一下陆绒：“绒绒，听说你新拍了一部恐怖电影？”
见陆绒点头，姚妈咽了咽口水：“有多恐怖？妈妈还想去支持一下，但是没看过这种类型的。”
少年思索片刻说道：“不怎么恐怖，没有鬼的。”
“那就好那就好，没有鬼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姚倩放心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