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安江一脸嫌弃,又瞧瞧那传话的小太监:“皇上说要怎么罚?多少板子?”
“这……皇上没说,皇上气冲冲的走了。”
谭安江又是皱眉:“她犯了什么事啊?”
小太监们更加犹犹豫豫:“这……谭公公,小的不好说啊!她就是以下犯上,皇上就说要罚,但没说怎么罚。”
谭安江冷笑连连:“皇上的吩咐,谁敢怠慢!糊里糊涂的不行!说打板子,打多少是多,打多少是少,打死了又怎么办?你们做事没个算计,遇事不问个清楚明白,别连累咱家遭殃。”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小小声道:“谭公公,请您借一步说话。”
谭安江一脸不耐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他们没办法,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楚。
谭安江听罢,微微一怔,又瞥了眼沈凤舒。
被皇上临幸的机会都不要?想必后面有人吧。
细问几句,才知道她是宁王的人。
谭安江心里更加犯难。
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扔到他的手里,怎么打怎么留啊?
沈凤舒静静听着,一直等他们又提起宁王的名字,才缓缓开口:“马上要到王爷用药的时辰了,王爷身边时时刻刻离不开我。公公们要罚要打,请快些动手,别让宁王在病中动了急气,以别惊动了太妃娘娘……”
谭安江立马沉下脸,走到沈凤舒的跟前,怒声斥责:“大胆!你还敢拿王爷来吓唬咱家。”
沈凤舒垂眸:“民女不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不信,请公公派人去清音阁看看……”
“闭嘴!”
谭安江气急,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却没敢真的打到她的脸,只擦着她的耳边过去,刮过一阵掌风。
很重的樟脑薄荷味。
沈凤舒没躲,缓缓抬眸与他对视:“这位公公,既然您都下手了,那就快着点,我还是那句话,别耽误我回去侍奉王爷。”
谭安江本想吓唬吓唬她,谁知,她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神犀利,气势不俗,哪有半分惧怕。
“好,来啊,打!先打她二十板子!”
沈凤舒心里很清楚,自己今儿这顿板子怕是跑不了的,轻则伤筋动骨,重则落得残废也说不定。
不过她不能服软,也不能让皇上得逞。
方才若是伏低做小,让皇上脏了身子脏了名声,周汉宁对她的信任就没有了。
小太监们硬着头皮,转身去拿行刑的板子。
打人的板子也有讲究,厚实的毛竹板子打人是最疼的,几板子下去就能皮开肉绽,他们自然不敢用这个,只拿了薄三分的长竹板。
这种板子打下去,声音大力道小,不容易伤到筋骨,再加上,他们也会打幌子,伤不到她多少。
“姑娘得罪了皇上,只能老老实实挨打。”
沈凤舒面不改色,咬紧牙关。
板子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一下比一下轻,分明是手下留情。
沈凤舒趴在冰冷的地上,身体上的疼痛还可以忍受,她只担心一件事,王爷会不会为了自己和皇上大动干戈。
这小小的意外,会不会酿成大祸?
二十板子,很快就应付过去了。
小太监们搀扶起沈凤舒想要把她带出去,谁知,谭安江发问道:“往哪里去啊?”
“谭公公,打都打完了,还是把她送回清音阁吧。”
他们怕麻烦,皇上虽然说要罚,可也没说要怎么罚,回头保不齐就不谈了,可宁王那边不能得罪啊。
“人不能走,让她跪着。”
谭安江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宫中人人皆知,皇上和宁王不对付,虽说是亲兄弟,但心里都恨极了对方。
宁王被“软禁”在宫中养伤,心里憋着恨,皇上那边也是掂量着机会,要收拾宁王。、他在宫中当差多年,深知谨言慎行的好处,这个小医女既是王爷的人,又是宫里的人,伤不得也放不得。
“你们看着她,咱家去去问问干爹。”
谭安江口中的干爹,正是内务府的大总管,他不敢擅自做主,以免后患无穷。
烫手的山芋,麻烦的差事。
沈凤舒忍着疼,额头沁出细微的汗珠,双膝冻得僵硬,她掐算着时辰,这会儿王爷一定会着急派人找她了。
她只需再等等……
果然,张嬷嬷亲自带人去找沈凤舒了。
太妃娘娘跟前问了一遍,没有。
太医院找了一圈,没有!
必经之路看了又看,还是没有!
张嬷嬷急了,凭着在宫中做事老道的经验,立马想到了内务府。
内务府的人遍布各宫各处,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结果,一打听就知道了,沈凤舒被皇上罚了。
人就押在正堂,刚挨了二十板子。
张嬷嬷拄着拐棍去要人,立马有小太监过来阻拦:“张嬷嬷您别动气,这里不好硬闯啊。那沈姑娘还在里头,大管事和二管事也没说放人,小的们也难做……您先回去,左不过就一会儿的功夫,姑娘没事,只是稍微受了点皮肉之苦,且死不了!”
死不了?
不劝还好,一劝就是拱火。
张嬷嬷当场一拐棍打他的肩膀,力道十足:“你们装傻充愣,少在这里糊弄我!为何不早点派人传话,非要王爷派人来找,吞吞吐吐!你们这帮小崽子,少拿鸡毛当令箭!皇上让你罚,没让你们扣人不放!二十板子打完了,还要怎样?”
那小太监也是一脸无奈:“嬷嬷啊,小的实在是做不了这个主啊。”他略微迟疑,又小小声:“不如,您赶紧去找个能做主的人来。”
张嬷嬷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拿拐棍敲打他的脑袋瓜子:“人,你们给王爷看好了,回来少一根头发,你们就等死吧。”
“是是是……嬷嬷放心。”
张嬷嬷来了又走,沈凤舒在里头是完全不知道的。
不过,小太监很快就给她送来了蒲团垫着膝盖,低声道:“姑娘仔细地上凉,方才有人来找过姑娘,姑娘再忍忍。”
沈凤舒闻言轻吁一口气,抬眸看向那个小太监,朝他点了点头。
冤有头债有主。
今儿是皇上让她受了委屈,不是他们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