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舒的脾气素来是藏着的,收放自如,不耽误平时的温温和和,一旦厉害起来,眼睛稍微那么一瞪,也是气势凌人。
眼亮心明,不好糊弄,又是宫里头受过罪出来的,怎么会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徐冉也是疏忽大意,想着王妃出身卑微,一心讨好太妃,没心思看着别处……
周汉宁远远就听到屋里的动静,沈凤舒喜静,谁敢吵吵闹闹的?
徐冉的混账话,瞬间让周汉宁沉了脸,他走到徐冉的身边,看着他瑟瑟发抖的后背,直接抬脚踩了下去。
这一脚,恨不能把他的心肝肺都踹出去。
“糊涂东西!本王什么时候说要三妻四妾了?你们背着本王做了多少不该做的事?”
“王爷,奴才也是一时糊涂,王爷饶命……”
他才说了一句话,周汉宁下脚更重,沈凤舒淡淡开口:“王爷不必如此,仔细腿疼。”
周汉宁抬眸看她:“我让你做主,你来处置他们,如何?”
沈凤舒点头:“好,王爷把他交给我吧。王爷帮我去看看凤年,他还在院子里练功呢。”
周汉宁挑眉:“你不要我留下来?”
沈凤舒笑:“没人敢在这里乱来的,王爷先过去吧。”
徐冉是王府的老人儿了,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周汉宁走后,徐冉哭得一塌糊涂。
海棠一脸嫌弃,偏过头去。
沈凤舒捧了茶碗,暖暖手道:“你这条命现在归我管了,别哭了,抓紧时间说点正经事。”
徐冉不敢不答应,恍恍惚惚抬起头问:“姑娘您让奴才说什么?”
沈凤舒漫不经心地笑笑;“先说说,你这些年贪了王府多少银子,如何?”
徐冉微微一怔,再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
沈凤舒给海棠使了一个眼色,淡淡道:“你也别闲着,干净准备笔墨纸砚。”
海棠忙去铺纸研墨,沈凤舒提笔来写,把徐冉说过的每个字都写了下来。
一张,两张,三张……最后,足足写了十张。
海棠气急,咬着牙道:“主子,他也太混蛋了。”
沈凤舒手腕微酸,撂下最后一笔:“这笔账还得仔细算呢。”
估略算了算,少说也有五百两。
沈凤舒蹙眉:“一个人就贪了这么多,其他人有样学样,加起来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徐冉有气无力地瘫在地上,抹掉额头的冷汗:“主子,奴才罪该万死。”
“现在后悔完了,你花的每一两银子都是王爷拿身家性命换回来的。五百两,足够你在京城置房子置地了。”
徐冉点点头:“奴才是买了一处房子,还有几亩薄田。”
沈凤舒淡淡道:“你现在回去就把地契田契拿来,拿它们来救你自己的小命。”
徐冉自然答应了,一路跑着出去。
海棠追了几步,有点不放心:“主子,你就让他这么走了?万一他逃了怎么办?”
沈凤舒整理好那几张纸,语气淡定:“他要是跑了,那就是自寻死路。”
海棠回到她的身边:“主子,您有什么打算?”
沈凤舒抬眸看她:“今儿算是给你出了一口气,我的手里也有了这些证据。”
她抖抖手中的纸,继续道:“一会儿见了太妃娘娘,我也有话说了。”
“主子……奴婢不明白。”
沈凤舒整整袖口,起身道:“王府的事,我之前鲜少过问,现在是不能躲清闲了。”
周汉宁先来给母妃请安,心里还惦记着沈凤舒,见她来了,一脸风淡云轻,没有丝毫不快的模样。
他觉得是时候了,当着沈凤舒的面,他直接对母妃道:“府里的事,一直没个定数,不如都交给凤舒来管吧。”
玥太妃何其聪明,深知儿子的意思,淡淡一笑:“王爷这话说的,好像我拦着你们做事似的。凤舒是个好孩子,让她来操持家事,我很放心。”
周汉宁笑笑:“儿子知道母亲也是这个心思。只是凤舒,不喜擅自做主,我才来和母妃说一声。”
“凤舒啊,你手里拿着什么?”
玥太妃瞥了眼她手里那一叠厚厚的纸,有些好奇。
“这是二管事的供述,我都写下来了。”
沈凤舒双手呈上,微微垂眸。
周汉宁凝眸,母妃拿过去看,谁知,她才翻看两页,脸色就变了。
“这帮混账东西!”
周汉宁起身,接过来一看,写的都是一笔一笔账目,从何而来又花到何处?
“这是……”
周汉宁不解抬头,沈凤舒道:“这都是我刚刚问出来的,徐冉把该说的都说了。至于银子呢,有一半是被他花出去了,剩下的还能追回来。”
“你何必受这个累?”
周汉宁有些心疼。
“这是王爷的钱,他们欺上瞒下,仗着王爷的名声在外头挥霍享受,实在可恶。不管是一两银子还是一文钱都要追回来。”
周汉宁闻言一笑,看向母妃道:“母妃您看见了,她处处为儿子着想,儿子怎能不喜欢她呢。”
玥太妃了然:“无规矩不成方圆。咱们府上的规矩也该整治整治了。勤俭持家是好事,别在意下人们嚼舌头,该怎么管就怎么管。”
从院子里出来,周汉宁手里还卷着那些供述,望着沈凤舒道:“你怎么把这些写的像供词一样。”
“这就是供词,上面还有徐冉画押的手印呢。”
周汉宁笑:“你也太仔细了。”
“王爷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素来仔细。”
他过来牵她的手:“奴才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什么小门小户的胡话……”
沈凤舒微笑:“我不会在意的。我父亲教书育人,我母亲温婉贤良,我的弟弟妹妹个个聪明健康,我的骄傲在心里,不在嘴上。”
不过一个时辰,徐冉就揣着房契地契回来了。
沈凤舒把地契房契收了,再看徐冉满头满脸的汗,淡淡道:“行,王府的账算的差不多了,该算其他的了。”
徐冉懵了,结巴道:“娘娘……没有外账啊,奴才没有吃里扒外……”
沈凤舒轻轻一笑:“徐冉,我没说你吃里扒外,我说的是海棠的事!”
“啊?”
徐冉又吓得一个激灵,幽幽看向海棠。
“娘娘,奴才不是故意得罪海棠姑娘的。”
沈凤舒眸色渐深,淡淡道:“不止海棠,你欺负的人多了。偏院的香莲,后厨张婆子的女儿桂云……还有谁来着?”
畜生。
海棠咬唇不语,瞪向徐冉惨白的脸。
“娘娘……奴才知错了,奴才贪杯喝了酒才不知分寸。”
沈凤舒低低一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先拿出点诚意来吧。”
“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才不明白。”
“你是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如何以绝后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