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
周汉宣皱眉打断他的疯狂言论,看看四周,结果连一个宫人的影子都看不见,反而处处都是全副武装的侍卫。
他们闻声看来,眼神犀利。
周汉宣拽了拽五哥的宽衣袖:“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得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周汉乐性情耿直,有什么说什么,加之,这些年来承受的委屈,还有方才他看见了周汉景眼中疯狂的神情,那神情似曾相识,唤醒了他多年前的恐惧。
“太后娘娘那里,我先不去了。”
周汉乐说完加快脚步,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宫城。
周汉宣无奈,只好和他一同离开。
两个人明明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是一脸沧桑愁苦。
周汉宁也收到了他们到京的消息,请蔡旭东在悦来楼摆了一桌酒菜茶饭款待两位哥哥。之所以没有请他们直接入府,也是为了大张旗鼓地表明态度。
皇上想拉拢谁,他就拉拢谁。
周汉乐特意早早赴宴,见了周汉宁自如行走的双腿,他的眼神微微一凝,随即长叹一声:“没想到你还能站起来。”
周汉宁笑笑,伸手请他入座:“天无绝人之路。”
周汉乐坐下来,仍是一脸沉重:“老七,你到底准备怎么办?皇上今儿要我与你为敌,我没答应……当然我也不是为了你。”
周汉宁给他倒茶,紫砂壶,碧螺春,茶香上乘。
谁知,周汉乐摇头摆手:“今儿咱们喝一杯吧,喝茶不尽兴。”
周汉宁微微一笑:“空腹喝酒伤身子的。咱们先喝茶,一会儿人齐了再喝酒。”
周汉乐闻言怔了怔,满脸不解地望着他:“老七,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我哪里变了?”
“不好说,反正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说话办事的语气不同了,人也没了从前的傲气冷漠,笑呵呵的微笑模样,看不出有半点病苦忧愁。
“我家夫人管得严。”
周汉宁玩笑一句,又对周汉乐道:“听闻哥哥府上要添喜了,我又要做叔父了。”
这话看似是寻常的问候,然而却让周汉乐脸色发白,眼神震颤。
周汉乐成亲早,府上有一妻两妾,正妃至今还无所出,反倒是妾室先有了喜讯。
不过,他的小妾不受正妃待见,平时总是深居简出,她才有身孕不足两个月,府里头的人还没几个知道的,偏偏周汉宁知道……
周汉宁骨节分明的手,拿起茶香袅袅的茶杯,轻轻摆在周汉乐的面前,淡淡道:“恭喜五哥。”
周汉乐瞬间警觉,无奈与恐惧再次盈上心头,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压低语气:“我府上的事,你怎么知道?我府上有你的人?”
周汉宁似笑非笑,幽幽抬眸:“五哥误会了,你的府上没有我的人,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就有嘴,稍微打听打听也就知道了。”
他避重就轻的语气,更令人恼怒:“老七!亏得我心里还偏向你,你居然在背后搞小动作,你还要搞我!你想干什么?想威胁我?”
“五哥别生气。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我手底下的人,个个精明能干,若是能有五哥协助帮忙,更是如虎添翼。”
“你……”
周汉乐敢怒而不敢言,幸好,周汉宣及时推门,这才化解了这僵持尴尬的气氛。
“六哥!”
周汉宁眉眼舒展,不见晦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一顿饭吃下来,周汉乐和周汉宣才知道现在的宁王周汉宁有多可怕。
无数的探子,无数的情报,无数双眼睛……
周汉宁轻轻松松,把他们府上的杂事琐事,说的一清二楚。
周汉宁也没有逼着他们支持自己,而是让他们回去从长计议,深思熟虑之后再来回话。
…
月朗星疏,庭院幽静。
沈凤舒单手支头,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叶新芽,犹自沉思。
须臾,院门开了,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沈凤舒起身去看,只见周汉宁身披月色,缓缓走来。
“王爷!”
沈凤舒迎了出去。
周汉宁解开披风,张开双臂,宛如一只傲然展翅的鲲鹏,凭风而下,气势凌人。
他将她抱入怀中,一双飞翼又化作温柔的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抚,他在她的耳边说话,呵出些许酒气:“怎么还没睡?”
“自然是为了等王爷。”
周汉宁同她一起回屋:“你担心我?”
“有一点吧。”
沈凤舒给海棠使了一个眼色,让她端来解酒汤。
周汉宁身上的酒气颇重,看来喝了不少。
“今儿的事办得怎么样?”
“还好……”
周汉宁笑得意味深长。
清清淡淡一碗解酒汤,喝得浑身妥帖。
周汉宁满足叹息,见沈凤舒目光盈盈地望着自己,又笑了笑:“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没事,我只是在猜,王爷喝了这么多酒,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若说高兴吧,我今儿算是彻底把两位哥哥给得罪了。若说不高兴吧,两位哥哥只怕今晚要彻夜难眠了,他们越怕,我的胜算就越大。”
沈凤舒其实心里一直有句话想问,犹豫许久,还是开口了:“王爷真的想坐上皇位吗?”
周汉宁抬眸:“你觉得我想吗?”
“想,也不想。”
“怎么说?”
沈凤舒静静道:“当年王爷也有希望继承皇位,失而复得,固然是好事。可是如今,皇上已有太子,废黜皇上之后,还有太子……一个嗷嗷待哺的襁褓小儿,如何斩草除根?”
周汉宁垂眸:“的确,稚儿无辜。”
沈凤舒又道:“进一步是皇位,退一步是摄政王,且看王爷怎么选了?摄政王位同皇父,抚育太子长大成人,博得一个贤明良臣的美名。可惜,福祸相依,一旦太子长大成人,势必会追究过去的恩恩怨怨。到了那时,王爷年过四十,未必还能从容应对,稍有不慎,便是咱们的灭顶之灾。”
“看来,这个摄政王是做不得了。”
周汉宁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深意,拍拍她的手道:“皇位并非势在必得,可权势我定要牢牢抓住。我知你心思谨慎,咱们总能想个办法,少杀点人,少积点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