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侧妃放下狠话就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柔嘉伸了个懒腰,吩咐道:“睡不着了,白桃,绿竹来帮我梳洗吧。”
王府宽大舒适的马车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入了宫门。
柔嘉今日梳起头发,挽了个妇人的发髻,穿着一袭喜庆的正红衣裙,跟在苏公公身后,正往太后所在的慈宁宫中去。
“恭贺王妃娘娘新婚大喜。”一路上遇到的宫女太监都极有规矩,一见柔嘉,立刻退后半步,一丝不苟地行礼,嘴里说着吉祥话。
柔嘉今日入宫,只带了李嬷嬷一人,见此场景,李嬷嬷也渐渐生出一些与先前不一样的心思来。
自家小姐如今已是王妃了,往后再无人能将她欺负了去。走起路来,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站住!说你呢!给我站住!不然我拿鞭子抽你了!”眼见慈宁宫就在眼前,柔嘉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柔嘉顿住脚步,十分不爽地转过身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在皇宫禁地里也敢如此放肆。
然而眼前的场景,却让她忍不住松了口气。
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梳着灵巧的双环髻,平整的齐刘海,水灵灵的大眼睛灿若星辰,肉嘟嘟的脸蛋,生得颇是讨人喜欢。
她单手叉腰,一手拎着根鞭子,穿着身橙红宫装,也正上下打量着柔嘉。
“安宁公主吉祥。”苏公公和颜悦色地上前行了个礼,而后悄咪咪地给柔嘉使了个眼色。
柔嘉恍然大悟,昨夜楚玄信说过了,安宁公主,乃是沈皇后嫡出的小公主,闺名楚蓁蓁。沈皇后在宫里的日子虽然难过,但楚蓁蓁这个小公主从小深得天德皇帝的宠爱,养成了一副目中无人的性子。
除了会在沈皇后面前装乖装柔善之外,背过身,就原形毕露,成了另个人。
就像此刻,她也完全不把柔嘉这个“皇婶”放在眼里。
楚蓁蓁抬抬下巴,示意让苏公公走开,她发现柔嘉身边不过跟着一个老嬷嬷,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远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暴发户气派,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昨日她听到有小宫女聊今日她的小皇婶会来宫里觐见,又说什么这位小皇婶是乡下长大的丫头,配不上七王爷!
她一听,十分不爽,倒要来看看,这位小皇婶到底是个什么人!要是真像小宫女说的那样,她可不答应!
于是一大早的,就拎着鞭子在慈宁宫外等着了!
再看向柔嘉时,两只眼睛骨碌碌地在她身上上下转了几圈:“你就是我小皇叔的新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柔嘉一下子就乐了:“我叫祝柔嘉。”
“我!安宁公主楚蓁蓁!”介绍完自己,楚蓁蓁微微抬着下巴,冲柔嘉勾勾手指:“你过来!”
柔嘉老老实实地往前走了两步。
楚蓁蓁显然对这种听话的态度很是满意,眉开眼笑,上下打量着柔嘉,一副很是满意的表情,摸着柔嘉的脸蛋:“你长得倒是很好看嘛,勉强算是能配得上我小皇叔了!”
柔嘉唇角微微一抽。
楚蓁蓁却浑然未觉,摸完柔嘉的脸蛋,继续旁若无人地说道:“你今日就陪我玩吧!我见你长得漂亮,我很是喜欢你……”
苏公公适时出来给柔嘉解围:“公主,王妃还未向太后娘娘行礼敬茶呢。”
楚蓁蓁十分不满,还想再说些什么。
柔嘉笑眯眯的提议道:“我也想陪公主玩,一会儿我还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不如,我们在坤宁宫中相见吧。”
楚蓁蓁一听皇后娘娘,整个人凭空打了个哆嗦,嚷道:“你,你自己去吧。”
说着,便拎着鞭子跑开了。
凭空多了这么一段插曲,柔嘉原本紧张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跟随苏公公的步子,走进了太后娘娘所在的慈宁宫。
与楚玄信说的一样,太后娘娘是个冷清又不多事的性子,原本该是晨昏定省的时辰,慈宁宫里却没有一个妃嫔来问安。
柔嘉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磕了头,接过嬷嬷托盘中的茶水,端端正正地递到太后面前,说道:“新妇祝柔嘉,恭请母后饮茶。”
“好孩子,快起来吧,地上凉,给七王妃赐座。”太后娘娘接过茶杯,声音柔和,说话间,立刻有嬷嬷前来扶起柔嘉,另有机灵的小丫鬟搬来凳子。
柔嘉就着嬷嬷的手起了身,不经意地在屋里扫视了一圈,顺势坐在太后的下首,低眉顺眼一副受气小媳妇状。
太后仔细地打量着柔嘉,见她这副样子,忽然说道:“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嫁给小七,确实是委屈你了。”
柔嘉一愣,屁股一滑,立刻跪倒在地:“母后,儿媳没有那个意思!”
“你快起来!”太后声音清脆悠扬,带着几分郑重的意味,还刻意拔高了几分:
“小七身子不好,太医都说时日无多,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正是大好年华。母后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乡下回来的,只要你能好好照顾小七,母后便安心了。”说着,还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柔嘉眨眨眼,这带有表演兴致的客套话,似乎更像是说给旁人听的。看来这偌大的慈宁宫,太后住得也并非十分心安。
“儿媳多谢母后教导。”柔嘉一个头磕下去,再起身时,宽大的衣袖不经意地一甩,再然后像是站不稳似的,衣袖扫过桌案上那盆枝叶翠绿的兰花。
“啪”的一声,花盆被柔嘉扫落在地。
碎瓷片沾染泥土,花瓣一地狼藉。
柔嘉一阵惊呼,面上表情十分慌乱:“母后,母后,都怪儿媳……”
立刻有宫女上前来清扫处理地上的污秽。
太后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一眼柔嘉,并未多说什么,脸上淡淡一笑:“竹嬷嬷,送七王妃出去吧。”
柔嘉跟在竹嬷嬷身后出了慈宁宫,轻声说道:
“嬷嬷,那盆花和兰草很像,却不是兰草,不适合摆放在屋里,太后娘娘的咳疾不重,却不是一天两天了,您多留意,那样的花草别往太后娘娘身边放了。”
竹嬷嬷都听呆了,满脸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柔嘉一眼,太后的咳疾不重,一直没有请过太医,却不想今日被七王妃点了出来,竟然是这盆花的缘故吗?
这盘花是皇上前些日子派人送来的,说是番邦进贡而来的很稀有的兰花草,为表孝心,单单只送给了太后宫里。
柔嘉却并未再多说什么,走到皇后的坤宁宫时,与竹嬷嬷道了别:“嬷嬷留步,我还要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竹嬷嬷怀着巨大的震惊与柔嘉告别,着急地回去太后宫里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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