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中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离桑与柳如烟将拓跋因存在的痕迹都抹除后，才开门让红霞与小梅进来。
外边天色还早，原本并没有到柳如烟想回程的时间，但经过刚才的事，她已经没心思抄写佛经了。
索性直接去大雄宝殿求了一部观音心经，与离桑一同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先去一趟国医府。”
她得把抄了一半的佛经往那边放放，顺便去看看小姑。
离桑对此自然半点不意外。
两人同乘一车，车轮缓缓转动，开始往回走。
柳如烟还在想方才的事，小声的问离桑：“离姐姐，那个人会不会，跟这次西域进京的使臣有关系？”
离桑也有这样的猜测，微微点头。
“他那副样貌，正是非常典型的西域人长相。”
柳如烟紧紧皱眉，“可是西域使臣，至少也该好几日后才能抵达京都吧，他怎么来得这么早？”
“又是怎么混入福清寺的，巡防营的守卫为什么要追捕他？”
见柳如烟有些心不在焉，离桑拧眉，轻唤了她一声。
“如烟。”
柳如烟回神，抿唇道：“此事恐怕牵连甚广，巡防营不惜出动兵力搜捕，却又不敢声张，离姐姐，我只是担心今日之事，会牵连到相府，牵连到我的家人。”
那毕竟是敌国异族人，私底下与他有过交集，实在太难说得清。
“今日之事，我也只同你说上几句，换了旁人，是万万不敢提的。”
离桑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道：“别担心，使臣进京这段时日少出门便是。”
“你我身居后宅，总不至于再跟此人碰上。”
想了想，又继续道：“即便碰上，你我咬死了装作不认得，无凭无据的，他也不能如何，不会牵连相府的。”
柳如烟点了点头，心中稍松几分。
路程不远，一个时辰不到便抵达了国医府。
柳如烟调整情绪倒是快，进了国医府与柳轻雪说了一会儿话，便将此事彻底压在了心底。
献宝一样给柳轻雪看那上上签的签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柳轻雪翻着看了两眼，目中光华转动。
而后折起来，小心的收好。
三人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离桑才回了侯府。
一进门，管家便急匆匆的上前，将今日府中发生的事，一一同她禀报。
离桑听得眼皮直跳，只觉得脑仁都有些刺痛。
这侯府里真是安稳不了一点。
这才静下来几天，又开始出幺蛾子。
她往扶风院的方向走。
“那个和尚的来路查了吗？”
管家愣了一下，摇头。
“据说他出府没多远，就上了一辆马车，离开了京城。”
离桑：“……”
也就是说，老夫人连查都没细查，就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现在人走了，真假难辨，毫无对证。
离桑是否怀疑那所谓的高僧是两说，但她不信事情会如此凑巧。
“侯爷呢，回来了吗？”
吴管家道：“已经回来了，现在在老夫人院里呢。”
离桑又问：“他对此事是何态度？”
“侯爷……听闻此事后，先去铃兰院斥责了张姨娘一顿，才去的永安院中。”
离桑摆了摆手，将他遣了下去。
不出她的意料，陆延骁也决计不会去详查，更不会去质疑老夫人。
回了扶风院没多久，便有丫鬟来报。
“夫人，张姨娘求见。”
离桑略作思忖，轻启朱唇：“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张思雅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进了房中，神色间满是委屈与惶恐。
她“扑通”一声跪地，眼中含泪道：“夫人，妾身冤枉，妾身没有害老夫人，求夫人为妾身做主啊！”
离桑不动声色的打量她，看她哭得满脸泪痕，脸上还有未散去的巴掌印，便猜到陆延骁去铃兰院，恐怕不止是斥责她这么简单。
“都是怀了身子的人了，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先起来吧，有什么委屈慢慢说。”
张思雅眼泪珠子唰一下就落了下来，心中止不住的酸楚。
她真怕离桑也不相信她，也第一时间就是指责她。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因着怀了身子，离桑又让人给她赐了座，没让她继续站着说话。
张思雅泪眼婆娑的，将前几日她与梁兮的摩擦说了，又将今日种种一一道明，而后捏着帕子拭泪。
“夫人，妾身在府中这段时日，一直本本分分，从未逾越半分。”
“怎么可能在刚刚与侯爷的关系有了缓和，就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呢，这无异于自掘坟墓啊。”
离桑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说道：“也就是说，你与这梁姨娘之间，的确是有矛盾的？”
张思雅紧紧攥着帕子：“妾身不过抢她两串葡萄，她便如此歹毒，不惜伤害老夫人来构陷妾身，想要妾身的性命！”
“如此心思毒辣的人，留在府中实在危险，指不定今后还要搅出什么风浪呢！”
“夫人，妾身求您，为了侯府的太平，一定要详查此事，还侯府以安宁，还妾身一个清白。”
说着说着，她又起身朝着离桑跪了下去。
离桑想抬手制止她，可惜已经晚了，只能叹了一声问她。
“这些话，你可与侯爷说过？”
张思雅眼眶霎时就红了，眼泪又落了下来。
“侯爷……他根本就不听妾身说，他已经断定妾身就是那般心思歹毒的毒妇。”
“还说，等妾身的孩子出生了，便要处置了妾身，以儆效尤。”
说着，张思雅跪行到离桑身边。
“夫人，求你救救我吧。”
“妾身以后什么都听你的，等孩子生下来，就寄到夫人名下来养。”
若说从前她对陆延骁还有期许，经此一事后，对男人再没了半分幻想。
她早该知道，这府中真正能靠得住的，只有夫人。
“你先起来，若此事当真另有隐情，我自然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张思雅这才稍稍宽了心，由着小桃将她扶起来。
她本就生在官宦之家，对后宅的脏污一点都不陌生。
如今的局面，她很显然是被人算计了。
从前在家中，这种被算计以后下场凄厉的事情，她见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