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神中闪烁着几分难以捉摸的光芒:“我倒是想看看周檀绍为你发疯的模样。”
顾清语瞳孔微颤,不解发问:“你是当真的,还是说笑而已?”
“半真半假。”
沈砚低头看她的脸,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凝重:“周檀绍针对国舅爷,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都是不了了之,这次恐怕要有大动作了。”
顾清语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沈砚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道:“周荣宁赏你的那些东西,你一定要仔细收好,日后定能派上用场。”
顾清语回神,诧异不解:“那些衣物和首饰,还能有何用?”
他似乎早有准备,事事都有安排。无一丝冗余,亦无半点遗漏。
沈砚含笑,抚抚她的长发:“贵人多忘事。贵妃娘娘送你的那些衣裳,的确是她的旧物,而且,其中有一件极不寻常,只是她一时疏忽大意,忘记了。”
顾清语仍是摇头:“我把每一件衣服都检查过了,并未有何异常之处?”
沈砚道:“说来话长,我曾在皇上的书房,无意间瞥见了一幅藏于案几之侧的小像。画中女子,正是初入宫闱的贵妃娘娘,她身着一袭轻盈如烟的烟粉长裙,清丽脱俗,宛如仙子下凡。”
顾清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随即又转为疑惑:“你居然能看到皇上所画的小像,可见皇上对你十分信任了。只是我不明白,皇上对贵妃娘娘的深情,与那些旧衣物有何关联?”
“正所谓睹物思人。当年皇上对贵妃一往情深,而如今的周荣宁雍容华贵,早已不是当年的那朵解语花了。皇上之所以还收藏着那张小像,皆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有怀念……说得直白一点,皇上心中最喜欢的,还是当年的周荣宁,而非今日权倾一时的宁贵妃。”
顾清语听到这里,心思微微一动:“你说那件烟粉长裙,可是……赏给我的那一件?”
沈砚闻言,朗朗一笑,双手捧起她娇嫩的脸庞,满含欣喜之色:“你果然敏锐聪明。细细想来,这岂不是天赐良机?贵妃娘娘就这样把当年的幸运,让给了你。”
顾清语恍然大悟,缓了缓才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假扮贵妃当年的模样,迷惑皇上?”
此计虽妙,却似浮萍依水,未必长久。
“你无需假扮是她,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只留一抹娉婷朦胧的背影,引君遐思,即是上乘。”
沈砚一心为她筹谋,上次听闻她的攻心之言,当即便动了这个念头。
想要一鸣惊人,便要与众不同。
“既然贵妃娘娘如此轻贱你,那就让她的傲慢来做你的垫脚石吧。”
顾清语略有不安:“此法当真可行?只是一身旧衣裳就能让皇上留心于我?”
“若是旁人,也许只是徒劳,但你我联手,此事必成。”
沈砚捧着她的脸颊,目光深邃而炽热。
夜风微凉,而他宽厚的掌心,却是温暖炙热。
“皇上看似风流多情,但他的心事深不见底,绝非旁人轻易可知。如你所说,此番我们攻心为上,不争名夺利,不谄媚讨好,只需想尽办法紧紧笼络住皇上的那颗敏感又多疑的心。”
短暂的叙话过后,沈砚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双手:“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我不方便与你同行,不能亲自送你。”
顾清语温顺地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你一切小心。”
回去之后,她立马让柳絮翻找出了那件烟粉衣裙,随之将它往自己的身上细细比对,柳絮正在给她倒茶,见她凝视镜中,若有所思,忙道:“姑娘喜欢这身衣裳吗?奴婢已经洗过了,只是尺寸还未改动……”
顾清语垂眸,若有所思道:“看这尺寸,与我好像略显紧凑了些。”
柳絮也走过来,亲自给她比画了一番,才道:“的确是瘦了些,尤其是腰身这块……”
顾清语闻言抿唇一笑:“看来,当年的贵妃娘娘还真是纤细窈窕呢。”
“那……奴婢这就拿去改一改?”
顾清语摇头道:“不必了,你又没有现成的料子,我总会有办法的。”
时光荏苒,顾清欢于四月二十五诞下皇三子,母子平安。
皇上自然对顾家又是一番重赏,不过和永安侯府相比,还是明显有所差距的。
顾清欢虽得了皇子,但也因失血过多,留下隐患。
她心若明镜,深知自己这副身子早已不宜有孕,此番却是以命相搏,才得了这么一个指望,自自是视若珍宝,疼之护之。
苏氏承蒙皇恩特许,进宫探望女儿,见她面容憔悴,神情疲惫,不禁心疼流泪。恰此时,顾清语步入殿内,回禀事务,见苏氏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便识趣退下。
苏氏一见了她,眼眶中的泪珠即刻收敛,压低声音道:“她进宫也有两个月了吧?表现如何?”
顾清欢淡淡道:“她有些太过安分了,每每皇上来此,她总能适时退避,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未见丝毫逾矩之态。”
苏氏倒是觉得合情合理:“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情,只是偶尔会发疯罢了。”
顾清欢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深邃:“会咬人的狗不叫。母亲别小看了她,她未必没有野心,只是还没露出真面目而已。”
“那娘娘准备怎么办?既然娘娘厌恶了,一直把她留在宫中,岂不日日难过?”
“唉,这是眼下的权宜之计罢了。”
顾清欢认命似的,轻叹一声:“为了三皇子,本宫不想留她也得留她,以全大局。”
苏氏不解:“按理,她一直在侯府带着,哪来的门路,能与沈公公这等权势滔天之人攀上交情?此事真真令人费解……”
顾清欢以眼神制止母亲,轻轻摇头道:“隔墙有耳,母亲往后务必小心。他们是什么关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砚此人,如同暗流中的漩涡,一旦卷入,便是脱身不得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