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谁?”
慕容佩怀疑他的同时,又有几分好奇。
沈砚低声回道:“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周檀平失踪许久,永安侯府四处派人寻找,皆无半点下落。周岳山对这个儿子虽不怎么喜欢,但也没想到他会下落不明,消失得无影无踪。
薛姨娘终日郁郁寡欢,因为思念儿子太甚,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周檀平已经凶多吉少,再也回不来的时候,他居然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侯府门房的小厮们,差点被他吓个半死,还以为是大半天见鬼了。
周檀平沉默不语,任由小厮们簇拥着进了府。
楚氏听闻他回来了,心头猛然一颤,手中佛珠被她不自觉地紧紧捻动,指尖因用力而略显苍白,眸中半是惊愕半是疑惑,终是半信半疑,缓缓启唇,吩咐下人把人带了进来。
宋静姝陪着她一起等着,心弦悄然紧绷,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谁知,那人还真是周檀平。
他的变化很大,瘦了很多,也晒黑了很多,唯有那熟悉的五官轮廓,依旧清晰如昨,让人一眼就认得出来。
楚氏见状,不禁失声轻呼,宋静姝也是不由自主地轻吸一口气,满脸震惊。
“三爷……当真是三爷!”
周檀平听闻她们的惊呼,只是默默抬了一下眼,毫无反应,一言不发。
宋静姝心头一震,忙起身道:“快去请薛姨娘,让她过来!”
薛姨娘痴痴颠颠,早已没有当年清丽端庄的模样,两鬓满是白发,神情恍惚,眼神游离。然而,当她认出周檀平的那一刻,仿佛所有的精神都回来了,她颤抖着双手,抚上儿子的脸,含着哭腔发问:“平儿,平儿……是你吧?你去哪儿了?”
薛姨娘嚎啕大哭,楚氏也跟着一起抹眼泪,谁知抬头一看,周檀平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呆呆愣愣的。
楚氏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再看宋静姝,也是蹙眉不解道:“三爷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久别重逢,不该如此啊。”
楚氏连忙派人去请了郎中。
谁知,郎中过来之后,只说他身子并无大碍。
不过,他的目光微闪,似有难言之隐,许久才轻叹一声道:“三爷的身上有几道旧伤痕,有些触目惊心。”
楚氏不明所以:“好端端的人,哪来的伤疤?”
郎中欲言又止,只说:“许是,三爷之前的境遇不太好,可能遭遇过不测,又或是被人打伤所留……”
“什么?”
楚氏又是一惊。
这变故,犹如天际乍现的惊雷,划破了侯府的宁静。
待周檀纹与周檀绍匆匆赶回来,楚氏立马让他们两兄弟去看一看周檀平。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周檀纹满脸震惊,周檀绍却是难忍怒气,质问他这一年多的时间都去了哪里,为何音讯全无,让家族上下忧心忡忡。
周檀平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他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侯府之内,灯火通明,众人汇聚一堂,为周檀平突如其来的回归而深深忧虑。
一切都太反常。
宋静姝轻轻地将目光投向身旁的丈夫周檀纹,犹豫发问道:“三爷他,定是遭遇了难以言说的变故,且看他那一身的伤痕,必定是歹人所为……”
周檀纹抿一口茶,沉吟道:“之前是离奇失踪,现在又神志恍惚,必定是有事发生了。不过,他现在一句话都不肯说。咱们即便是心急如焚,也是无从下手。”
周檀绍显然想得更深:“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偏巧在这风口浪尖上发生,咱们一定要谨慎行事。”
楚氏叹息一声:“甭管怎么说,终归是人回来了,这便是最大的安慰。试想,若他真是在外孤苦无依,悄无声息地离去,那才是罪过呢。”
她交代宋静姝派人好好照看周檀平,又让两个儿子稍安勿躁:“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他既然知道回来,早晚会开口的。”
周檀纹见弟弟还眉头紧锁,便又道:“我猜,三弟许是被人绑走了做了肉票,他们初时只以为是掳了位富家少爷,想要勒索银子,结果后来知道三弟是侯府的人,一时慌了主意,既不敢轻易放人,又惧怕侯府的威严而不敢贸然勒索,这才耽搁了这么久。”
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
然而,周檀绍直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周檀平的失踪太过荒诞离奇,回来的又莫名其妙。
他耐着性子等了两天,只等周檀平情绪缓和些了,才又去见了他。
他仍是一声不吭,无声无息地咀嚼着食物,眼神空洞地游离于食物之外,只等着薛姨娘喂一口,他便吃一口。
薛姨娘整日陪在他的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生怕一个不小心,她的宝贝儿子又不见了踪影。
周檀绍见她一惊一乍的,只让管事将她带走。
他要和三弟单独谈谈。
周檀绍看着目光呆滞的周檀平,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沉声道:“老三,如果你不把事情说出来,没有人能帮得了你,知道吗?只要你说出实情,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哪怕你在外面闯下大祸,我也会帮你想办法周全,咱们共渡难关。”
周檀平闻言不急不缓地抬起了眼帘,他微微启唇,声音低沉而含糊:“我杀了人……”
…
这日午后,小喜子匆匆跑来告诉顾清语一个消息。
“侯府三爷找回来了,前几日刚回了府。”
顾清语且惊且诧,蹙眉道:“怎么?他没……”
话到一半,又突然止住。
其实,当初沈砚也没说他死了,只说可能回不来了。
怎么如今又回来了?
小喜子见她独自出神,于是轻轻俯身,再施一礼:“姑娘请放心,干爹吩咐过,侯府之中,无论巨细琐事,皆需详尽禀报于您知晓。日后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小奴必当再来告诉您。”
顾清语闻言,轻点螓首,眸中似有波光流转,思绪万千。
周檀平失踪了这么久,难道一直都在沈砚的手里?
此念一出,心湖泛起层层涟漪,复杂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