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衙办案后堂 他坐在伏案后陷在圈椅里,又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这么办。
随之招呼人请来了那位狱卒老吕,一番威逼利诱,一开始,老吕并不肯答应,口口声声宁苏对他有恩,他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
可卢枫是极善诡辩的,把利弊仔细分析给老吕听,又拿老吕前途和家人说事,许诺一旦事成,可以帮老吕那游手好闲的儿子寻个妥帖的地方安置,老吕又默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最后哀叹一声,“看来,我终究是要愧对宁大人了。”
闻言,卢枫扫了他一眼,看他一脸的悲痛,还是忍不住又劝道,“或许,你也会帮到他们。”
老吕没说话,最后对着卢枫深深行了一礼,才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可卢枫知道,他既然答应了,定然是会好好照办的。
只是为了不引起怀疑,前后花了有一些时间。
牢房里的犯人陆陆续续都被转移了一些,剩下几个也都是死囚。
已经在牢里待了三天的宁荣,听着每天犯人的哀嚎和痛哭,原本坚定的心,也逐渐开始崩溃。
一开始还大骂卢枫,后来见没什么回应,甚至没人来呵斥让他闭嘴不许辱骂朝廷命官,他似乎也觉得没用,便住了嘴,可心里的慌张却一点没减少。
有那么些时候,他都怀疑,卢枫是不是真的查到了什么。
可他不敢跟父亲宁苏说话,父子二人同在监牢,每天朝夕相对,却不敢说一句话。
当然,他也不知道还能跟父亲说什么,
他甚至曾想过甚至盼过,父亲要是真的死了就好了,那样他的身世,他这肮脏的血脉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他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样,还能继承宁家偌大的家业,灯光无限。
可,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他们父子感情这些年虽然说不上多好,可也并不算差,他过去这些年的确是对父亲有些怨言,可却从没想过,他们会到这种地步。
同在一个监牢,却把对方当空气,即便眼神触碰,也会尴尬地立即移开。
其实好多次,他都想跟父亲说句话,可每次,都被他用眼神制止,他清楚父亲是为了他好,为了守住那个秘密,为了让他能跟正常人一样活着,可代价却是要父亲的命,就算这是他们早就商议好的,可他心里其实也是难过不忍的。
尤其时间一天天过去,卢枫却始终没有提审他,他更不知道卢枫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周围的气氛诡异压抑。
即便他再不去听,也清楚这些被关押的都是死刑犯。
他听说监牢里,死刑犯都是跟死刑犯关押在一起的,父亲被怀疑杀了母亲,关押在这里是应该的,为何自己也会被关押在这里?
有些事情,即便你意志再坚定,一旦周围环境变化,心态也会随之变化。
尤其时间越长,他越加不确定。
更别说,他原本锦衣玉食娇养,哪里住过用过吃过这么差的地方。
这日,那个姓吕的一瘸一拐的狱卒,走来送饭,他趁机抓住他的手,问道,“你去问过了吗?到底什么时候把我放出去?!”
吕狱卒一开始似乎有些为难,可逐渐还是被问的有些犹豫,最后似乎做了些艰难的心里斗争,才终于咬牙松口,“公子,老儿去问过了,只打听到卢大人这几天把你们府上很多人带来审问了,至于有没有问出什么来,老儿也不太清楚。”
“还查,不是已经查过了,他…”
宁荣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宁苏一个眼神制止,宁荣到嘴边的话,只能吞咽回去。
可宁荣心里的不安却一点都没有减少,甚至更浓了。
在老吕离开后,更是辗转反侧,坐立难安,在狭窄逼仄的牢房里来回踱步。
宁苏数次眼神制止,都已经不起作用。
看到老吕送来的酒水,宁荣不顾及宁苏的反对,直接抓起来就开始狂饮。
宁苏想制止都来不及。
酒水下肚,加上心里原本就不安,宁荣情绪逐渐放大,崩溃的情绪越来越重,甚至忍不住对宁苏怒吼,“你不是说你们是朋友,不是说你了解他,那你赶紧让他放我出去,我可不想在这里面待了。”
宁苏几次想说话,却又想起什么,终究没有开口,好在宁荣暂时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
只能埋头吃饭,可不知道为什么,吃着吃着,就觉得不对劲。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就看到宁荣在眼前晃来晃去。
意识到被老吕出卖了,可是他却只能捂着头,踉跄靠在牢壁上。
而宁荣看他如此,却似乎更加不忿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有些压制不住自己情绪,最后直接冲到宁苏跟前,“你说话,你到底什么意思,是真的为了我好,还是,也嫌弃我,可我现在承受的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我,我知道,我压根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可是,我有什么办法,都是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
宁荣越说越激动,透露的也越多,宁苏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自己意识到卢枫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可是想阻止,却有心无力,头疼欲裂,昏昏欲睡,只能眼睁睁看着宁荣的虚影在眼前晃来晃去。
而牢房里发生的一切也很快传到卢枫耳朵里,他一字一字斟酌宁荣说的每一句话,总觉得似乎马上就要窥视到什么。
而与此同时,已经有衙役快步朝衙门而来。
不多时,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卢枫正凝神思索到一半,思绪就被敲门声打断,本来不悦的心情,却在听完对方的汇报后,陡然又愉悦起来。
“是吗?既然如此,那当然得去见一见了,前面带路。”
衙役闻言,略略俯首作揖,随之快走几步在前头带路。
马车哒哒行驶在路上,不多时,便从府衙到了最奢华最让男人心神动荡的地方,只是看着大白天禁闭的大门,衙役又有些无奈,随之才猛地一拍额头,有些抱歉道,“我知道了,我听兄弟提起过,这里好像要到晚上才最热闹…“
卢枫也是面如菜色,他虽然不是那种人,可也不是没听说过,竟然也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嘴角一压,无奈抬手,随之一掀袍子,重新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