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再下移,直至平视前方,直径几十米的深潭外,便是黑压压一片,粗眼看似是树影,却瞧不清究竟是什么。
先生们走到潭水旁边,费房则到了徐禁近前,低声斥责几句,徐禁却眼眶微红,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大孩子。
“有些古怪了,洞道不是墓道,居然只是入口……这里还没有坟,坟藏在了哪儿?”老龚嘀咕着。
费房则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朝着陶明易等人走去。
我跟至他们旁侧,听着他们四人交谈商议。
大抵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观山葬影的高人,将自己的坟设在了这一片区域中,步步为营。
如无意外,要从这洞出去,一样会出事,就是暂且不知道是什么机关了,至于坟的确切位置,暂且还不知晓,甚至眼前这地方,是什么风水布局,他们都无法分辨出来,只能先行查探。
“便让那大块头探路吧,嗯,走右侧出去。”许罔指了指这大洞外的右侧,潭水和山壁之间有一条一米左右的小径,曲形往前,路径会越来越宽,约莫三五十米的距离就能走到洞外,再往前几十米,就是那片阴暗不可窥视之地了。
“这……徐禁先前妄言,还请许先生见谅,我冥坊棺尸地此番来人,早就做好了殉职的准备,棺尸地也做好了相应的家眷安抚,徐禁是我身边人,比较重要。”费房明显有些低声下气。
这让另一头的徐禁,眼眶更红。
他迈步就要朝着许罔指的路走去。
不在徐禁的角度上,很难理解他眼下的情绪,我却知道,他是真将冥坊的人当成自己人,才会这般反应。
“老龚,不要让徐禁涉险。”我低声叮嘱。
老龚骤然跃出,落在徐禁肩头后,融入他身体。
徐禁呆站一秒钟,下一瞬,脸上便浮现猥琐神态,还冲着丁芮朴抬起胳膊,握拳,似是展示什么。
这令其余几个先生都颇有不满。
丁芮朴神态却缓和许多,似是降低防备了。
在费房的安排下,又有两个棺尸地的人上前去探路。
他们初走上那小径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潭水幽深漆黑,同样没有丝毫异动。
当走了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种阴暗的环境下,人的影子本身应该很浅,可他们两人身旁,水中倒影却十分明显。
顷刻间,异变突生。
水中慕然探出两条手来,擒向他们的双腿!
两人反应丝毫不慢,一人持着一柄金钱剑,猛地往其中一条手臂扎去,另一人紧贴于山壁处,骤然往上攀爬,让其中一手抓了个空!
不过抓空那手反而落在小径上,只听哗啦一声,一道影子便从水中窜了出来。
深青色的皮肤,光秃秃的头顶,他身无寸缕,分外僵硬死寂。
另一人的金钱剑刺中一条手臂后,那手臂便缩回水中,可这上了小径的凶尸,却双臂张开,猛地朝着那棺尸地的人抱去!
那人毛骨悚然,大吼一声,要往后逃窜!
哗啦一声,水中再窜出来一口尸,同样身无片缕,同样泛着死寂的深青,他胳膊上还扎着金钱剑,却挡在了那人身后!
不是棺尸地的人没种,都能不怕死的探路了,早就做好丧命准备,只是正常人在凶尸的威慑下,就没有不跑的,尤其是这些青尸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顶尖的不能再顶尖的凶恶!
眼见那人就要死在两尸夹击之下。
我陡然抬手,喝道:“斩鬼非常,杀伐凶殃!吾奉酆都杀鬼吕元帅急急如律令!”
两柄铜剑骤然射出,交错斩在后方跃出那尸的膝盖下!
沉闷难听的骨头切碎声响起,那凶尸骤然倒下,滑入水中。
先前上来那凶尸猛然环抱而出,棺尸地那人快速朝着小径这一头狂奔而来,他冲上了岸边!
小径上的凶尸并没有追逐他,反而转头,朝着山壁上一趴,就要往上爬去!
我再度抬手,骤然甩出,便是一串符打在那凶尸身上,他直挺挺的坠落下来,掉进了水中。
一众阴阳先生看向我,眼神无一例外有了变化。
陶明易,许罔的眼神尤为甚之,似是我的道法,才让他们真实认识到我的实力。
冯怀古没多大变化,丁芮朴则一直看着那方向,并没有回头。
趴在山壁上那棺尸地的人惊慌下来,正要往回逃窜。
可潭水忽然一阵上涌,这一幕就恐怖的多,水中竟然是一大片尸体,至少有六口,全部打在了山壁上!
我完全来不及反应,当潭水平复回去时,那棺尸地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哐当一声闷响,另一人瘫坐在地,他体若筛糠。
“阴龙水中养凶尸,尸蛴看门,水尸护院,倒是有些门道。”冯怀古幽幽开口,眼神稍有一些清醒。
“玉胎做镇物,将大印扔进潭水中,它们就上不来了,这是其中一个通过手段。”
“其二,棺尸地当头,罔极道场和罗显神随后,若有尸出现,就立即镇压,强行通过。”
“其三,从水里过去,便不会有尸进攻。”
冯怀古前两句话还算正常,这最后一句,却让棺尸地和梁家的人,面露惊疑惶然。
多数阴阳先生都面露不解,显然,冯怀古的分析,他们都还没想到。
这其实不奇怪,冯怀古的实力高深,更醉心钻研风水术,这一方面比在场所有人都强。
“原来如此……水是生气的汇聚地,本是融入这洞中,往山外吹拂,我们这些人过来时,浑身沾满这种生气,生气应该是水里的,水中尸自然想我们这些人回去,这并非杀人,而是同化,可坠入水中后,如果不能游到对岸,或者想上岸时被拉下去,问题就大了,要不了多久,就要成水中之物,一起在这里看门护院啊。”徐禁口中发出老龚略猥琐的话音。
我听明白了,这最后一条,实际上人进入水里不会被攻击,只是在出去的时候会有麻烦。
冯怀古淡淡一笑,却没有言语。
“我玉胎道场大印,怎么可能丢入这潭水中,怀古兄玩笑了,那就按第二种方法做吧。”陶明易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