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先冲魏忠贤和张惟贤分别作揖,随意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口谕,国公事无巨细乃朕之心腹,愿替朕担忧朕心甚喜,保定府案及办理此案回京复命锦衣卫由国公接手。钦此。”
“呵呵,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就有劳国公费心了。”魏忠贤冲张惟贤作揖,“我就先回府了。”
“外面风大,魏公公当心身体。”
魏忠贤转身钻入车轿内后,薛文轩也只得一声轻叹,他对许显纯交头接耳几句,后者一声令下,众多锦衣卫便转身回城了。
今晚发生的事情让徐云楼等人额头不停地冒着冷汗,等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都走了之后,张惟贤冲汪国勇点了点头,后者对徐云楼道:“徐总旗,请吧。”
徐云楼心头一叹,然后便一挥手让众人跟上,随他一道跟着汪国勇前行了。
本以为是要进京去都督府,不过汪国真带着这些人往城外走,他不由好奇,“汪将军,当真是要去营帐?不应该是去都督府么?”
“城中耳目众多,为了诸位的安全还是在营帐之中稳妥一些。”
汪国勇回答道。
“大人,咱们该不会被拉去灭口吧?”凌一山问。
“不会,若是如此半道上我们就被截杀了,随便调个一两百人来,我们哪儿有反抗之力。”
徐云楼回答之后,汪国勇呵呵一笑,“徐总旗倒是审视夺度,如果真是我们要杀人灭口,你们从保定城出来不过半日就得全军覆没了。”
“汪将军,能跟兄弟们透各底么?不然兄弟们心里也不踏实,国公怎么会想着接手咱们几个锦衣卫?”
徐云楼问。
“我只是奉命行事,其他事情自然也不知道。”汪国勇说着扭头看了一眼徐云楼,“不过你们放心就是了,今晚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谁还敢动你们?
如果你们在营里出了事,我们难辞其咎,如果你们回到城里成了事,东厂脱不了干系,此事又事关所谓的反贼,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徐云楼被对方的话惊得五体投地,这汪国勇真是粗中有细,之前他还以为对方就是一个盲目执行军令不惜跟东厂交恶的莽夫,现在看来自己的判断大错特错,这人胸有韬略。
“我听说徐总旗也参加过辽阳之战?看来徐总旗功夫了得,能从那等战场活下来。”汪国勇问。
“恩,侥幸罢了,只是恨不能多杀几个鞑子。”徐云楼回答之后问:“汪将军也参加了那场大战?”
“我们京营将士都是五军轮换,参加过那场恶战也不稀奇,我也是侥幸活了下来。”
汪国勇笑着说。
两人同在一个战场抛头颅洒热血,虽没在战场上见过面互相照应,但依旧是把对方当做了同袍战友。
“以徐总旗的经历来看,不应该屈居锦衣卫当个小小总旗啊,若是在军营之中恐怕早就大展拳脚了,少说也得是个守备或者副参将。”
汪国勇叹了口气似乎是为徐云楼生平感到缺憾。
“人自有命数,非是想,就能达到的。”
“徐总旗倒是洒脱。”
汪国真笑着说:“不过想来也是,锦衣卫是陛下亲卫,肯定不是我们这些‘外军’能够比的。”
“哪儿来外军内军之说,都是大明的热血男儿。”
两人闲聊间很快就到了城外京营的一个营帐之中,来到门口之后汪国勇让众人下马步行进入营内。
“怎么人这么少?”
徐云楼只看到几顶帐篷外站着的几名卫兵。
“一会进了将军营帐就知道了,徐总旗你自己进去,其他锦衣卫的兄弟随我来喝酒吃肉。”
汪国真说完之后,便领着凌一山等人去了营中角落里的帐篷。
徐云楼带着疑惑来到了中间的将军帐,掀开帘布立刻看到了坐在最上方的信王,以及英国公张惟贤。
“徐总旗,多日未见看起来依旧英气逼人,快入座。”
信王笑呵呵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徐云楼入席之后,信王对张惟贤道:“国公,这位便是本王向你经常提及的徐云楼徐总旗,太仆寺和苑马寺的联案就是他破的,若不是他,本王还没办法让东厂自己把幽市这块毒瘤拔了呢。”
“恩,是个人才。”张惟贤淡淡地说,他看着徐云楼问:“殿下说你朝中并无依附,所以迟迟没能晋升,还说若是有人提携,你可能早就坐上千户的位置了。”
“承蒙信王错爱了,在下哪儿有那么本事,不过是在锦衣卫里混口饭吃罢了,锦衣卫中在下也只是个庸才。”
徐云楼并没有顺着杆往上爬,离这些人越远,就离是非越远。
但他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张惟贤刮目相看,对信王的判断有了一定的认可。
“谦虚是好事。”张惟贤笑了笑,随后问:“那你想不想受人提携?”
徐云楼一愣,这是什么试探?
他看了看信王,又看了看张惟贤,这二人用极其相似的神态看着自己,都是眯着眼噙着笑。
徐云楼手臂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他从没想过对方会直接问这个问题。
这不就是要他站边么?
而且他现在连选择站边的机会都没有,如果说不需要或者不想,自己立刻会成为东厂阉党,而如果说想,那自己就是信王的人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张惟贤要去跟陛下要人了,这么做就是要让东厂的人知道,自己这个知道了保定城秘密的人是信王的人了。
从今日起,保定城地下的火药就不可能是叛军放的,至少不可能是信王挖的。
死局就因为皇帝的一道口谕破了,徐云楼对整件事心里猜出了一二。
他虽然不愿意站边,但不得不站边,而且站在信王这边至少对方是大明皇室,是皇帝的亲弟弟,总比跟阉党同流合污要好。
况且如果自己只要敢说不,自己和凌一山一众兄弟怕是活不过一个月。
“在下愿为信王效犬马之劳。”
徐云楼担心跪地,心里一百个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