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晴听徐云楼这么说,又见对方盯着自己那灼热的目光,她心里顿觉一热,眼眶也不由得湿润了。
“云楼,虽说我们相处的日子不长,一开始我还是想要你命的人,但后来所经历了这些种种,我早已把你当亲人了,我当然明白你是为了我好,可我也要为你着想。”
燕雪晴拭去眼角的泪花一声轻叹,“信王对我什么来路应该一清二楚,他对你说起过吗?”
“我想听你说。”
徐云楼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父亲叫燕俞申,是青天会的人,也就是你们口中反贼,那我自然就是反贼之女了。”
燕雪晴说到这儿仔细地观察徐云楼的表情,见他没有任何异样,这才带着紧张的口吻说:“现在你知道了,你该拿我怎么办?”
“不怎么办,当初青天会的事情确有蹊跷,不光是青天会的人,锦衣卫当中有许多总旗也死在那场厮杀之中,我对此事也一直都有疑问,不过有关这件事的所有信息都被东厂抹去了。
时至今日为何当初东厂下令不捉不审,凡青天会的人见了就杀,这个指令也是一个迷。”
徐云楼说完之后,燕雪晴苦笑道:“云楼,你当真相信青天会是乱党吗?”
“我不清楚,所以也没办法给你肯定的答案,我现在关心的是你想如何?替父报仇?”
徐云楼摇了摇头,“刺杀魏忠贤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这甚至比刺杀皇帝还要难。”
“我当然知道。”燕雪晴点头,“我也深知没这个本事,但至少要让世人知道,我父亲不是叛党,青天会的人也不是叛党。”
“那青天会到底是什么?”徐云楼问。
一直以来他接受的观点,青天会就是一帮反贼的窝点,他想要去查证也无从查起。
“若我告诉你,青天会是只是收集民间诗歌文集的一伙文人,你信不信?”
燕雪晴的话让徐云楼脸上露出了困惑,“只是如此?”
“恩。”
“那为何会遭到东厂魏忠贤毒手?”
徐云楼不解,在大明之中文人的地位可是很高的,当初山东府外夫子庙那些士子围着孔圣人的像哭了三天三夜,朝廷为了安抚这些士子当即就免了他们赋税。
京中的那些文人更是诸位大人的座上宾,虽说东厂权势滔天,但面对一些颇有名望的文人还是会小心谨慎地对待。
“我对青天会不了解,剿灭他们的时候我刚到京中锦衣卫任职没多久,这样一个文人聚集的组织怎么会被东厂盯上?是写了什么文章抨击东厂?”
徐云楼问。
燕雪晴叹了口气,“不是,只是在其中一本文集中收录一篇东林党的文章。”
“什么文章?”徐云楼问,燕雪晴摇了摇头,“具体就不清楚了,只听我父亲提过一句,好像是有关魏忠贤和对食的某位宫女的事情。”
徐云楼听后深吸了一口气,“是陛下乳娘,客氏?”
当初皇帝刚继位之时尚且年幼,在皇宫之内无所依恃,于是便封其乳母客氏为奉圣夫人。
而在幼年一直侍奉他的魏进忠,也是那时候被封为了司礼监秉笔太监。
客氏与魏忠贤也就是在那时结成了对食关系,二人勾结手中权利越来越大,两人可以说把持了宫廷,与那时候的朝官争斗无数。
也就是在那时,东林党人担心客氏这位圣奉夫人干政,所以就上奏要皇帝按例赶客氏出宫。
客氏哪儿会束手就擒,离开皇宫和皇帝,那她就与一般妇人无异了,魏忠贤也不想失去这个靠山,所以二人狼狈为奸开始反击东林党人,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东厂和锦衣卫才开始在京中横行。
徐云楼想到这儿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这青天会大抵就是因为收录的东林党人文章触怒了魏忠贤和客氏,所以才被尽数杀了。
可仔细想想也不应该啊,皇帝即位后就令东林党人主掌内阁、都察院及六部,那时候的东林党势力可是比东厂要大的。
像是杨涟、左光斗、赵南星等都在朝中担任重要职务,按理来说吏治稍显清明的那一年不应该发生这种惨案才是。
东林党人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这青天会的人被屠戮而坐视不理么?
虽说当时是秘密行动,但那些朝中重臣总不至于毫不知情,莫非他们也想青天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徐云楼将他的想法告诉了燕雪晴,希望对方可以再给自己提供一些线索,但燕雪晴摇了摇头,说当时她才十二岁,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这些年才不惜投身幽市之中伺机打探消息。
“说起这个,你进入幽市是被什么人安排的?为何他们非要留你在幽市做拍卖行的掌柜的?还拿你弟弟妹妹胁迫你。”
徐云楼对这个问题一直都很好奇,之前没问是因为知道对方可能很快就要离开,别人的事情跟自己没关系,既然现在自己没把燕雪晴当别人了,那自然要过问了。
“是东厂的大太监,林立才。”
“是他?”
徐云楼深吸了一口气,这人难道不应该是信王的人么?怎么会……
信王,徐云楼好像有点明白了,如果是他的话就说得通了,自己开口向姜雨求助去救燕雪晴的弟弟妹妹才会那么顺利。
而且还能铲除一些锦衣卫中东厂的人,又能让自己落下把柄在对方手上,一箭三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林公公自己还从未见过长什么模样,有机会看来得为了燕雪晴的事情去拜访一下了。
难怪今天信王会试探自己问一句要如何安置燕雪晴他们几个,还给自己透露了一些青天会的事情,这位殿下早就算准了自己会插手燕雪晴的事情。
让自己溜进东厂薛文轩的府宅,说是去了解青天会,恐怕还希望自己打探到一些他感兴趣的事情。
“这件事我有些眉目,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的,你就不要擅自行动了。”
“什么眉目?”
“你别问,就这几日我就会给你答案。”
徐云楼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