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产屋敷在说什么？
他在说，幻姬那孩子，是个天真，又很执着的孩子。
鬼舞辻无惨单纯听着，都有一种想笑的感觉。
这些词，能用在幻姬身上吗？
诚然，天真这个词确实偶尔能用得上，不然，鬼舞辻无惨也不至于被幻姬那个性格弄的痛并快乐着。
“我没有束缚过她，但她依旧在我身边……”说着，鬼舞辻无惨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至极的笑，“这还不能说明吗？产屋敷。”
一人一鬼的口舌之战，并非起源于占有欲。
“是吗……”产屋敷耀哉轻笑着，并未反驳鬼舞辻无惨。
若未来小姐的心自始至终都拴在鬼舞辻无惨身上，那鬼杀队的那些情报，又从何而来呢？
所以啊，看不清时透未来的，是鬼舞辻无惨啊。
“这千年里，你究竟在做什么梦呢？”
随着纱布的脱落，产屋敷耀哉脸上的痕迹，已经尽数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比起刻意为了迎客而在沿途点起的蜡烛，产屋敷耀哉的房间，反而昏暗异常。
唯二能用作照明的东西，就是门口那一点点并不明显的烛光，以及柔和的月光。
“你的梦想是永恒，梦想着永生不灭。”
产屋敷耀哉并没有给鬼舞辻无惨，描述他宏图伟业的机会，只是轻描淡写的点出了这一切。
“让我来猜猜你的想法吧，无惨。”
这种后继无力一样的，断断续续的腔调，带着一种可以安抚一切的躁动的祥和。
“千百年来，不停的制造恶鬼，改变了无数人的人生…让他们本该平静的生活里，揉进了对恶鬼的恨…以及……对你的恨。”
产屋敷天音摸了摸自己两个女儿的白发，拍了拍她们。
两个孩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抱着放在一旁的手球，起身向院子里跑去。
随着手球在二人手中传递，一股极淡的紫藤花香，开始在庭院中飘散。
柱们已经埋伏在了附近。
有珠世小姐的符咒在，直到现在，鬼舞辻无惨都未曾察觉，看似空空荡荡的，只有四个人的院子周围，其实已经隐藏了所有鬼杀队的柱。
他们都在等一个进攻的信号。
在漫长的黑夜里，多拖出来的一秒，对于鬼杀队来说，就会早一秒沐浴阳光。
“肉身的永恒啊……”
产屋敷耀哉继续说着，自始至终，都将自己内心的恨意隐藏的足够深。
“人的意志，才是永恒不灭的。”
一旁的两个孩子，就像抛弃了往日的枷锁一样，穿梭在庭院中，修身的和服并没有束缚她们的动作，反而在裙摆与袖口处，沾上了星星点点的露珠。
“唯有人的意志，永垂不朽。”产屋敷耀哉说完这句话以后，靠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笑着看向了这个甚至愿意听自己说话的，家伙。
“你的话…令人生厌。”鬼舞辻无惨眯了眯眼睛。
只要自己永生不死，意志？
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这一千年来，鬼杀队未曾覆灭。”
产屋敷耀哉神色平静，脚踩着被他当做依靠的产屋敷天音，也是如此的平静。
这对夫妻，从来都没有害怕过已经现在他们面前，随时都可以取走他们性命的鬼舞辻无惨。
“虽然有很多的孩子牺牲了，但却从未覆灭…这足以证明，你所断言的无聊的意志，是永恒不灭的。”
人和鬼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如果说恶鬼凭借着强健的肉体，在这千年里为祸人间，那么鬼杀队所依靠的，就是代代相传的意志。
因为鬼而催生的恨意，在复仇中酝酿而出的信念，又在信念中催生出一朵新的复仇之花……
由恨意灌溉而出的意志，只会在一次次的生离死别中，淬炼的越发坚韧。
“谁敢将我珍视之人的性命夺走，我便与其不共戴天…这样的意志，永恒不灭。”
产屋敷耀哉轻咳着，所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坚定不移。
“鬼杀队的众人如此，被你掌控起来的未来小姐亦是如此…在仇恨面前，任何缺陷，都是微不足道的调剂品。”
这千年来，从来没有人饶恕过鬼舞辻无惨。
一个人都没有。
“而你呢，无惨。”
产屋敷耀哉轻轻的喘着气，胸膛细微的起伏着，强撑着坐直了身体。
“无数次践踏虎的尾巴，触碰龙的逆鳞，将本该沉睡的他们唤醒……全部，都是你亲手唤醒的……
就算你杀了我，对鬼杀队而言，也是不痛不痒的。
我这副病躯…并没有那么重要。”
因为，能替代自己的人，早已存在。
想到自己另外的三个孩子，已经去了炼狱杏寿郎的家中，由炼狱槙寿郎保护起来以后，产屋敷耀哉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了。
产屋敷辉利哉…以及那些孩子们提前费心撰写好的有关修炼呼吸法的心得，方式，与细节，就是鬼杀队的火种。
就算今夜无法消灭鬼舞辻无惨，留存下来的火种，也足以在短时间里东山再起。
“人与人之间的意志，是你永远也难以企及的，甚至…也是你永远无法理解的，鬼舞辻无惨。”
随着产屋敷耀哉的话音落下，幽深静谧的庭院中，骤然亮起了一抹火光。
不对。
鬼舞辻无惨猛的看向了刚刚那两个孩子嬉戏打闹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做工精巧细致的手球。
人呢……？
鬼舞辻无惨眯起了眼睛，下意识的寻找起了那两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孩子。
淡淡的紫藤花香。
天真的产屋敷，以为这点紫藤花，就能让自己失去行动能力吗？
随着宅邸的烛火被一点点点亮，黑漆漆的屋子被照得如同白昼一样，产屋敷耀哉撕心累肺的咳嗽着，大口大口的鲜血随着胸膛的起伏，从嘴角滴落在被褥上。
在生，与死两条路之间，产屋敷耀哉，选择了尊重时透未来的意志。
让鬼这个群体，包括时透未来在内，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结束了，鬼舞辻无惨。”
产屋敷耀哉抬起头，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狼狈而又高傲的，看向了眉目之间暗显慌张的鬼舞辻无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