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胆儿虽然感到很可惜,却没再去争。他知道争也争不过,弄不好还把自己的名声搞坏喽,不如就算了。可是心里不得劲儿啊,暗想:你们都说我家黑虎是壮劳力,可他把力气使在哪儿了?
越想越气。一向疼爱儿子的韩大胆儿如今再看“心尖尖儿”竟然处处不顺眼了,平白无故训他几句。这可把童雨婉惹火了,劈头盖脸对韩大胆儿就是一顿数落。由此可见,童雨婉“护犊子”在月牙河村要是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其其格结婚了,被那个小学的大分头、干巴瘦的袁老师“霸占”了,韩黑虎怎能不窝着一肚子火呢?便借着挨训的“梯子”蹬鼻子上脸,一气之下去了红楼市区。童雨婉和韩大胆儿就耍开了,非逼着他把儿子找回来不可。
韩大胆儿傻眼了,说:我找他?我这一瘸一拐的,上哪儿找他去啊?
童雨婉蛮横起来,说:反正我不管。你要不把儿子找回来,我和你没完!要是黑虎出了事儿,我就不活了——你也休想活!我那三个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一提及“大蘑菇”童为山、“二魔怔”童为思、“三磨叽”童为奇那三个小舅子,韩大胆儿就头疼,也胆儿颤。在韩大胆儿的心里,“童氏三魔”就是彻头彻尾的三个混蛋根本,根本不讲什么人情大道理啊。
韩大胆儿也有惧怕的人?事实证明,还真是胆儿大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精神病的——如此说来,也只有名叫喜子那个“傻子”能治了这三个家伙啦?
韩大胆儿开始盼望喜子来村里,想和他套近乎给自己的小舅子们“下黑手”。他兜里揣着好吃的、拄着棍子在村里转,一是想找喜子拉拉关系,二是躲着童雨婉,不想听她唠叨和叱责……
据说,韩黑虎进了红楼市区后,先是混进了火车站的货运站,装货卸货的苦力他哪受得了啊?干了没几天,耍驴使横硬要回了工钱,人又没影儿了……
…………
冬天来了,落雪了,天地一片清净。有些人的内心,却无法彻底洁净。
“长舌妇群体”之中确实有女有男,因为“长舌”不仅仅是妇女的专利。当一个男人“长舌”起来,与妇女相比甚至是过犹不及的。
没有农活儿的冬季,闲不住的包巴音坚持要去捡粪。包牧仁关心地说:爸,天儿严重地冷,你还是别去了。
“不积攒些粪肥,地里的庄稼能长好?在比赛中还能获奖?再说,我不去你去啊?”
“我——”包牧仁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包巴音把旱烟袋往腰上一别,挎起了粪筐,又说:今年咱家在增产比赛中获得一等奖,你和图雅是辛苦的了,我和你妈都知道。当然,这里面农家肥同样起了大作用,小瞧不得啊。
“是的。爸——那就我去吧——”包牧仁虽然不太情愿,却不忍心再让爸爸挨冷受冻,就伸手接过了粪筐。
“进屋去把帽子戴上吧,时间长了耳朵可受不了。别管别人咋说,捡粪不丢面子,多打粮食是正经,是露脸的事儿!懒蛋子才让人笑掉大牙呢……”包巴音嘱咐着儿子。
…………
包牧仁“遵照”爸爸的“旨意”挑着土篮子在街上拾粪,为自家的田地准备着农家肥。或者是他戴的狗皮帽子毛太长挡住了脸,再或者那位“长舌男”根本没注意到他,仍在与偶遇的路人扯着“老婆舌”。突然,包牧仁意识到他在说自己和乌兰图雅,便悄悄地靠上前,那人还在极尽表演之能事,说:你说,这样的媳妇能要吗?自己睡懒觉,逼着老婆婆起来做早饭,这还有天理吗?
“真有这事儿?我早也听说了,但没敢相信。”
“我还能骗你,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能乱说?我是那种瞎说的人吗?”
“瞅着外表,乌兰图雅挺好的?不能吧?这事儿可真别瞎说。”
“咬人的狗不露齿。如果我是包牧仁,立马就把这女的休了!哼,大老爷们儿,还没有这点儿本事,白长那根棍儿了……”
这个“长舌男”就是会杀猪的“大蘑菇”童为山,附和他的“听众”是月牙河村着名懒汉吴仁青。
“大舅,你和别人可别讲啊……”
“我和别人讲啥?闲的啊?我就是提醒你,以后找对象,把眼睛擦亮点儿。虽然我姐没了,但你这个外甥——让人操心啊。可别像包牧仁似的,就图人家有钱……”
童为山还在满嘴豪言壮语之时,忽然感觉到背后有风声,躲闪已是来不及了,没等他转过头来,包牧仁一粪叉子杆就轮在了他的后背上。真是使圆了劲了,把他打的一个趔趄,差点儿趴在地上。
“哎呀妈呀,哪个王八蛋他么么的下手这么狠啊?”当童为山看清是包牧仁时,吓得拔腿就跑——他心虚啊,再不敢“蘑菇”了。
包牧仁举起粪叉要去追赶,被吴仁青牢牢抱住。
“牧仁大哥,消消气儿。别看他是我大舅,但我瞧不起他们。老童家人就那样,别和他一般见识。一个‘蘑蘑菇菇’杀猪的,嘴里能吣出啥好话!”
“童氏三魔”打心里就看不上吴仁青这个外甥。特别是姐姐去世后,更是躲瘟神似的躲着他,要不是童为山今天犯了“长舌瘾”找不到说话的人,才懒得和吴仁青说呢。吴仁青当然知道三位舅舅的为人,所以见包牧仁一来,马上倒戈。
包牧仁没太理会吴仁青,指着童为山的背影大喊:让你姓童再瞎说,女的瞎乱说话我不能打,男的我还不敢吗?看我不削死你!挺大老爷们儿,严重地扯老婆舌,要不要个脸啦?
西北风太大,估计这番话都传不出去多远。
吴仁青见童为山跑没影儿了,便松开了包牧仁,劝他别生气,和那种人不要一般见识。
“你也不是啥好饼!”包牧仁又狠狠地瞪吴仁青一眼,挎起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