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格又扭着盯着弟弟,阿来夫把筷子一拍,说:别瞅我,谁着急了?那是咱爸自己着急了,和我没关系!
莎林娜: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安辛氏笑着说:娶媳妇可不是坏事儿,我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奶奶,看你说的——”其其格说。
安七十七没看他们,还是对袁振富说:要是上了你说的那个啥职——技——啥学校的,都能学到啥啊?
袁振富:是职业技术学校,有简称“职校”的。能学的东西可多了,像什么汽车修理、电器修理,还有汽车驾驶、厨师、服装裁剪、理发等等,只要是阿来夫感兴趣的,就都能有可学的。
“太好了,太好了。艺多不压身啊。”安七十七说着,吧嗒一口菜,滋溜一口酒,心里很美。
阿来夫大嘴一撅,说:好啥好啊?反正我是不去!
安七十七一瞪眼:怎么,还反了你了?随便学一样,以后吃饭都不用愁了。
“指着我学厨师回来天天给你们做饭呗?”阿来夫气呼呼地说,“我想好了,初中毕业就不再读书了,回家来。我姐一个人上地,太累了,我要帮着侍弄庄稼。”
其其格没想到弟弟能讲出这样不争气却让自己心里暖和的话,便轻声细语地说:姐没事儿,你不要只顾眼前,要看远。
阿来夫:反正我是不想再读了,老累了。
安七十七放下酒盅儿却举起了筷子,莎林娜赶紧拉着他,打圆场地说:好了好了,以后再说这些闹心事儿,先吃饭、先吃饭。
…………
田杏花“信口开河”惹恼了莎林娜,她好像没事儿人似的。莎林娜真的记恨在心了,她的想法是:说我行,说我闺女不行!当面训我可以,背后嚼我们家的舌头根子,不可以!
于是,有几次在村里,田杏花见到莎林娜后主动打招呼,她理都不理。如此一来,竟然让田杏花抓到了把柄,来个“恶人先告状”,率先在“长舌妇”群体中表白自己、埋汰莎林娜。一时间,风言风语又起来了,都不是什么好话。
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长舌妇”说话时从来不会在墙里,而往往是在大树下。有些话能传到莎林娜的耳朵里,那里再正常不过了。
莎林娜火了,吵吵着直奔金顺来家,要把田杏花的嘴巴撕烂。
很多人跟着莎林娜身后劝架,却是只动口不上手,随着她往前走——估计想看热闹的面很大。
其其格有些挂不住了,她不为自己想,得为袁振富想啊?小学老师袁振富的老丈母娘像个泼妇似的,破马张飞地去找人家打架,要是传出去,袁振富怎么教育学生啊?
莎林娜的脾气上来,其其格是劝阻不了的。她灵机一动,赶紧跑到孙德厚家,请出了刘光。
刘光和莎林娜是真心实意的好。她立即跑出去,和其其格一起飞跑过去,不由分说把莎林娜架回了家,又进行了好一番批评教育。
田杏花呢?早就吓傻了。听到消息后躲在自家仓房里不敢出来。吓得金宝把仓房门锁上,想了想又把钥匙扔到了房顶上。据说后来事件平息了,为了找钥匙老金家可费了不少的劲。
之后,田杏花的“破车嘴”收敛了很多,估计只是表面上的。
…………
转眼间就中考了,成绩出来后,袁振富班级的成绩还算不错。看来,韩黑虎的“画本儿”阴谋没有得逞啊。
阿来夫考上了红楼市里的初中,全家都特别高兴。只有他自己高兴不起来……
李三福没考上——准确地说没参加考试,只能在哈达乡中学读初中了。
月牙河边儿,阿来夫和李三福静静地坐着,望着哗哗流淌的河水,都不说话。
童年的伙伴,经历了这一次“小升初”的考试,都长大了……
因为贫穷,很多人过早地结束了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童年。
穷人家的孩子得早当家!
…………
红楼市教师进修学校扩建之后,各个学校的老师都要轮流去接受培训,进一步提高综合素质和教学水平。
暑假期间的最后一批,轮到了袁振富。之前几批他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这回推不掉了,必须参加,否则不能参加教学活动。
虽然月牙河村离市区只有十多里的路程,进修学校还是要求必须统一住宿,便于管理和晚上自习。就这样,袁振富结婚以来第一次离开家、离开月牙河,连续学习了半个月。
袁振富不像别的老师那样,特别是从偏僻农村或牧区远道而来的老师那样,学习之余就惦记着到市区里去逛逛,上课学习也是三心二意的。袁振富从心里就对红楼市区不感兴趣,又非常珍惜难得的培训机会——反正是既来之则安之,学得认真充实。课余时间还经常去“活字典”格根老师那里,聊天、讨教,不浪费每一分钟。
其其格在家相念袁振富,袁振富学习之余同样想念其其格。也许,适当的分别,的确是感情的催化剂。
半个月培训结束后,袁振富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连夜走回月牙河与家人团聚……
…………
送走了这届毕业班,月牙河小学秋季开学迎来了一年级的新同学,校园里又热闹起来。然而,袁振富却没有再从一年级开始教,学校安排他从三年级接手,就是说让他直接教“高年级”,是对他教学能力和水平的一个认可。
…………
阿来夫如愿以偿到红楼市区里上了初中,住宿在学校。他的花费突然大了,家里开销就“猛增”了……
李三福呢,只好进了哈达乡的中学。而且,他不能住校,家里没那笔“闲钱”,他得每天跟着几个同学步行上下学。当时,大部分家庭都没有自行车。
只有在周日休息时,阿来夫才能和李三福见上一面,谁都不说彼此学校里的事儿,像是特意回避一样。两人见面说得最多的竟然是韩黑虎,他做的每一件事儿,都是两人感兴趣的,或者说是能引起批判共鸣的。
说完了韩黑虎,那就说说“活字典”吧。回忆着共同听过的评书、故事……再之后,没嗑儿可唠了。
李三福突然笑着说:阿来夫,你终于脱离了你姐夫的监督,是不是更轻松啦?
阿来夫马上应和道:那当然,我再不用担心他跟我爸妈告密了,再不用看他的脸色啦。就连我姐都很少训我啦!
“你姐夫那人,真是挺好的。”李三福竟然很老成地说。
阿来夫做着鬼脸儿说:此言甚善,正合吾意!
两人哈哈大笑。然后,站起身来,捡起石头使圆了劲儿向月牙河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