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振富下班回来,看到阿尔斯楞如此细心地帮助女儿袁月亮,心里很高兴。赶紧洗了几个又红又大的西红柿端过去,说:来,阿尔斯楞吃柿子,这是我刚从园子里摘的,可甜了。
阿尔斯楞毕恭毕敬地说:谢谢袁老师。
袁振富摸了摸阿尔斯楞的小脑袋,说:在家里,叫姑父就行。
阿尔斯楞吐了吐舌头,说:我不敢……
袁振富一愣,说:为什么不敢啊?
阿尔斯楞低下头不说话,袁月亮鼓励他说:没事儿,别看我爸在学校挺严肃的,在家可好了,从不打我骂我,也不打袁野。
阿尔斯楞挠了挠脑袋,说:是我爸告诉我的,对老师要尊重,不管啥时候见着了,都要叫老师。我爸还让我要先说话,不要像根死木头橛子似的。不然,他知道了就会打断我的腿。
袁振富一听,哈哈大笑地说:你爸还真行啊。尊重老师这是对的,你爸的意思是让你见到老师要打招呼,不是说必须得“叫老师”。听明白了吗?
阿尔斯楞一脸苦笑,很诚实地皱了皱眉头。
袁月亮乐了,说:你没听明白?我爸是说见到老师不能装着不认识,要说话,在学校呢,就得叫“老师好”,在大街上呢——还得这么叫。要是在家里,就是说现在,就可以叫——袁叔叔——不对,我爸刚才说了,是姑父。对,是得叫姑父,你管我妈叫姑姑的。阿尔斯楞,你这回知道了吧?
“袁——姑父。”阿尔斯楞终于叫出了口。
“哎——”袁振富摸了摸阿尔斯楞的头,说,“这就对喽,以后在家就这么叫,在学校还是要叫‘老师’,包括月亮和袁野,在学校也一直叫我‘袁老师’,不然成何体统啊?”
袁月亮马上接话道:是的,袁老师。
说完就“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袁振富点了女儿脑门儿一下,说:看把你给惯的,没大没小的。好了,你俩好好学习,不懂的再来问我。
袁振富退了出来,其其格一直在门口偷听着呢。见袁振富出来,竟然忍不住要乐出声来。
袁家人、安家人,都把阿尔斯楞当成月亮的救命恩人,对他特别好,尤其是其其格。她甚至产生要等阿尔斯楞长大后给袁家当女婿的想法,袁振富笑她想得太早了,简直就是在做梦……
…………
月牙河村的咸菜厂红火了一段时间后,态势开始回落,效益并没有期待中的那么好。原因主要还是出在设备落后上:无法进行真空包装,简单的塑料袋一封口儿,保质期当然会缩短很多。有些客户将很多卖不出去、即将变质的咸菜退了回来。
支书白哈达为此焦头烂额。本业是想着创办工厂带领村民共同致富的,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白哈达的打击太大了,每天往村部前的“神石”旁一站,没有往日的那种“神气”了。
“难道,我这个厂子办错了?我白哈达光明正大,没往自己兜里装一分钱啊。可是,厂子现在是带死不活的,村里人会怎么看我呢?”白哈达在心里画了无数个问号。
…………
此时,特木尔已由村治保主任升任村党支部副书记,他就抽出时间跑到村里的咸菜厂来帮忙。一来二去,得到白哈达的点头,特木尔就能代他做出决定了。
又有一批咸菜被退了回来,是价格比较贵的那种苏子叶。当时,恰巧白哈达去村部处理事情,厂里的尹松哲就找到特木尔。
特木尔看着满满两大纸箱的咸菜直发愁啊。他不断地嘬着牙花子,并拿出一袋仔细查看,发现还没有过期,说:松哲,这上面标的过期日期还没到啊,是明天啊,怎么就退货了呢?
尹松哲解释说:都是这样的,保持期前一天要退回,不然一到保质期,没人买了就得扔。
特木尔:以前都是怎么处理的?
“倒掉。”
尹松哲回答得很干脆。
特木尔打开一袋尝了尝,这才问道:那你为啥不倒掉,还来问我呢?
尹松哲笑了笑,说:白书记不在,你就是——就是这儿的头儿了嘛。,主要是让你过过目,然后在退货单上签个字。到时,我们对村里好有个交待。
特木尔点点头,拿过本和笔刚要签字,突然抬头又问:松哲,在家里,菊慧大娘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办?
特木尔的一句话把尹松哲问蒙了,说:啥事儿?
“哦,我的意思是说,”特木尔有些吞吞吐吐,最终还是说了下去,“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家的苏子叶咸菜快要坏了,菊慧大娘同样是直接扔了?”
“我家哪有那么多苏子叶?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我是说如果——打比方,要是有这样的事儿,那就扔了?”
“那才舍不得呢。”尹松哲摆着手说,“我妈那人,可是特别会过日子的人。她会把上面的甜面酱洗掉,重新加工……”
“噢?”特木尔不再说话,认真地查看记录,眉头紧锁。
“真是白瞎了——苏子叶可是好东西啊。不用说别的,当是摘叶子、洗叶子搭的工,就不少啊。”尹松哲惋惜地说。
特木尔嘴上说“这两箱子咸菜还真是不少钱啊,快顶上两亩地的收入了”,手上的笔还是在本子上签了名。
尹松哲接过本子转身要走,特木尔马上喊住他:等等——
特木尔与尹松哲悄声交谈,对方是连连摆手。最后,特木尔生气了,拍着自己的胸脯,尹松哲才极不情愿地点点头,苦着脸走了出去。
…………
特木尔做完这一切,也是提心吊胆的,在心里默默祈求千万别出问题。然而,有些事情好像故意找茬儿似的,就是不会如人所愿。
该来事情终归要来。
没过两天,有人喊特木尔立即到村部,白哈达书记在办公室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特木尔本能地感觉到——出事儿了。他跑步来到村部,从打开的窗户看到白哈达焦急地向外面张望。进了屋,看到了尹松哲也在,白哈达虎着脸,特木尔一切就都明白了。
白哈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喊道:特木尔,你这不是胡闹吗?我让你负责咸菜厂,可是——你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