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洛阳城沉浸在一片肃穆哀伤的氛围之中。安庆彬身着素白的丧服,腰系麻绳,面容憔悴而凝重,正为安禄山守孝。
王府内的灵堂布置得庄严肃穆,四周悬挂着白色的缟素,正中摆放着安禄山的灵柩,灵前的长明灯摇曳闪烁,似在诉说着这位枭雄的一生。
安庆彬跪在灵柩前,眼神空洞而哀伤,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往昔与安禄山相处的点点滴滴,安禄山虽性情多变,但没安禄山的帮助自己也不可能登上赵王的座位,如今登临大统更只是时间问题。如今,这位叱咤一时的人物却已化为一抔黄土,而自己身处这权力的漩涡中心,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父皇,您一生纵横沙场,打下这偌大基业,却不想落得如此下场。”安庆彬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儿臣定当竭尽全力,守住您留下的一切。”
这时,王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灵堂内的寂静。一名亲卫匆匆走进灵堂,在安庆彬耳边低语几句。安庆彬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他缓缓起身,对着灵柩深深鞠了一躬,而后转身快步走出灵堂。
来到王府大厅,只见一名信使正焦急地等待着。信使见安庆彬进来,连忙跪地行礼:“赵王殿下,大事不好!李亨率领十万大军已逼近长安,前锋部队不日便将与我军交锋。”
安庆彬闻言点了点头,吩咐道:“命安守忠坚守长安,不日我将领大军前往支援。”
其实现在安庆彬的兵力也是捉襟见肘了,山南东道又要人防守,淮南道也要防备江南方向偷袭,河东道又找他要援军,河南那又有叛军起义,而自己手中满打满算也还只剩不到五万人可调配,新征的兵马又在训练当中。
得亏长安还有八万大军留守,不然长安只能拱手又让回去了。
信使领命匆匆退下,安庆彬独自站在大厅中,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心中暗暗叫苦。他深知当下这兵力分散的局面,犹如一盘四处漏风的棋局,稍不留神,便是满盘皆输。
最后,安庆彬还是决定把手上最后能调用的五万人调到长安,跟李亨打个大会战,只要赢了唐军也就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多久了。
……
河东道。
自打李光弼离开,崔乾佑又得到了三万人的援军后,当即用调虎离山之计,烧了仆固怀恩的粮草,太原之围就此而解,仆固怀恩被迫退到文水县休整。
可崔乾佑并不打算放过他,崔乾佑在帅帐中吩咐何千年道:“你领五千轻骑从太谷绕往祁县,再从祁县包抄唐军后方,抢夺隐泉山地段断唐军后路!”
何千年得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抱拳朗声道:“末将遵命!定不辱使命,让仆固怀恩那厮插翅难飞!”说罢,转身大步流星出了帅帐,点齐五千轻骑,马不停蹄朝着太谷奔去。
“尹子奇!你领步卒一万作前锋,目标文水!”
尹子奇听闻点将,上前一步,身姿魁梧,满脸横肉随着动作抖了抖,咧嘴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扯着嗓子应道:“末将在!殿下放心,俺定把那文水搅个天翻地覆,把仆固怀恩的脑袋给您提来!”说罢,大手一挥,阔步出帐去集结步卒。
……
文水县。
仆固怀恩看着众将,他没想到自己刚主帅,就被崔乾佑逼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仆固怀恩问道:“诸将谁有计策反攻太原?”
副将张韶抱拳道:“将军,如今我军粮草被焚,士气低落,贸然反攻,怕是凶多吉少。那崔乾佑新得援军,气势正盛,此刻去撞他的锋芒,不划算。依末将看,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军心,想法子补齐粮草。只要咱填饱了肚子,士气回升,再寻他的破绽不迟。”
仆固怀恩眉头紧皱,猛捶一下桌案:“等补齐粮草,黄花菜都凉了!太原若久陷敌手,咱们在这河东道还怎么立足?”他在营帐内来回踱步,心急如焚,眼神里透着不甘与焦灼。
仆固怀恩的儿子仆固玚见父亲如此焦急,心中也不好受,他上前一步,拱手道:“父亲,孩儿愿领一支敢死队,趁夜突袭崔乾佑的军营。他们刚打了胜仗,必定松懈,咱们打他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能扭转局势。”仆固玚年轻气盛,眼神中透着一股无畏的狠劲,满脸写着对胜利的渴望。
仆固怀恩看着儿子,心中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儿子有这份勇气和担当,担忧的是此去凶多吉少,万一有个闪失……他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可,你这一去太危险了。咱们现在兵力本就不足,不能再轻易冒险。”
行军司马论惟明见气氛凝重,上前拱手道:“将军,末将有一计。崔乾佑派尹子奇来攻文水,其大部兵力应在尹子奇身后策应。咱们佯装败退,弃城而走,引尹子奇入城,待其进城后,于城内设伏,打他个立足未稳。与此同时,再派一支精锐悄悄绕到敌后,截断其与崔乾佑的联系,让尹子奇孤立无援。只要吃掉这股先锋,敌军士气必受挫,咱们再寻机反攻太原,便多了几分胜算。”
仆固怀恩眼睛一亮,觉得此计可行,只是这计划环环相扣,稍有差池就全盘皆输,不禁有些犹豫:“此计虽妙,但实施起来难度不小,城中百姓又该如何安置?”
论惟明早有思量,紧接着说道:“将军放心,可提前组织百姓从西门出城,往山区暂避。咱们只消留下少许士卒扮作百姓,稳住尹子奇即可。”
仆固怀恩权衡一番,终于下定决心:“好!就依你之计行事。论惟明,城中设伏之事便交给你,定要布置妥当;张韶,你领两千精锐去截断敌军后路,不可贻误战机!”
二人齐声领命,迅速去筹备。仆固怀恩转头看向儿子仆固玚:“玚儿,你随为父去组织百姓撤离,这也是重中之重,不可大意。”仆固玚虽仍想请缨杀敌,但见父亲神色坚决,也只能点头应下。
不多时,文水城内便忙碌起来,百姓们扶老携幼,在士卒的指引下,纷纷朝西门涌去,一时间哭喊声、脚步声交织。而仆固怀恩的将士们,则紧张有序地在城中各处暗藏利刃、布置陷阱,一场精心谋划的伏击,正悄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