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英乂身上的铠甲破破烂烂,上面凝结的血迹早已干涸,黑红一片,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在这长达三个时辰的惨烈激战中,精锐对精锐的碰撞,每一刻都充满了生死较量,双方皆是成建制地损耗,他的部下已损失超两千多人。然而,这些唐军将士们没有一人临阵溃逃,他们眼神中透着决绝与坚韧,在这片血腥的战场上顽强地坚守着。
副将此时则从后方踉踉跄跄地跑来,大腿上还插着支箭,赶到郭英乂身旁后,汇报道:“将军,我们后方快撑不住了,燕军袭击后方的全是轻骑,我们只有少量轻骑跟他们纠缠,再加上我们缺乏箭矢、陌刀,根本挡不住燕军。”
郭英乂听闻,脸色愈发凝重,他转头望向后方,只见那里尘烟滚滚,喊杀声隐隐传来,心中暗叫不好。此时,前方的燕军攻势依旧猛烈,后方又岌岌可危,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张巨大的罗网之中,每一处都在收紧。
“他娘的!”郭英乂低声咒骂一句,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奈。他深知,后方一旦被突破,全军将陷入绝境。可此刻,前方的防线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实在抽不出太多兵力去支援后方。
“将军,要不咱们先集中兵力,把后方的燕军击退?”副将强忍着大腿上的剧痛,提议道。
郭英乂咬咬牙,说道:“不行!前方燕军也在拼死进攻,咱们要是分兵,前方防线马上就会被突破。告诉后方的弟兄们,再坚持一下,咱们一起撑到援军到来!”他的声音坚定有力,试图给副将也给自己打气。
副将面露难色,但还是点点头,转身准备回去传达命令。郭英乂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心中一阵不忍。“小心点!”他喊道。
副将回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军放心!”便消失在混乱的战场之中。
郭英乂深吸一口气,再次握紧长枪,冲向了最前线。他一边挥舞着长枪,将靠近的燕军士兵逼退,一边大声呼喊:“弟兄们,咱们不能退!后方的兄弟还在苦战,咱们要一起撑下去!”
唐军士兵们听了他的话,虽然疲惫不堪,但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与燕军展开殊死搏斗。然而,燕军的进攻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唐军的防线在不断地摇晃,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与此同时,后方的局势愈发危急。燕军的轻骑在唐军后方来回穿梭,如入无人之境。唐军的少量轻骑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能勉强周旋。而那些缺乏箭矢和陌刀的步兵,面对燕军轻骑的冲击,更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倒下。
一名唐军士兵望着越来越多的燕军轻骑,眼中满是绝望:“完了,咱们这次真的完了……”
就在这时,一名军官冲了过来,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放屁!咱们是大唐的兵,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不能丢了大唐的脸!”说罢,他拿起手中的长刀,冲向了燕军。士兵们被他的举动感染,纷纷鼓起勇气,拿起武器,与燕军展开最后的抵抗。
远处督战的李怀仙、高秀岩见看到郭英乂仍在顽强抵抗,高秀岩这个暴脾气又急又怒。
“他娘的,这郭英乂怎么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弟兄们,加把劲,把这最后一点唐军给老子收拾了!”
李怀仙见高秀岩想亲自带队冲锋,连忙伸手拉住他,劝道:“老高,冷静点!郭英乂都快撑不住了,咱们犯不着亲自冒险。唐军援军说不定马上就到,咱们要是这时候出了意外,前面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高秀岩一把甩开李怀仙的手,瞪着眼睛吼道:“你懂个屁!我看这郭英乂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我亲手把他给宰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说罢,他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就要往前冲。
李怀仙见状,心中着急,再次挡在高秀岩身前,说道:“老高,你别忘了咱们的任务是拿下东原,不是逞个人英雄。要是因为你冲动,让到手的功劳飞了,回去怎么跟安将军交代?”
高秀岩听了这话,脚步顿住了,心中虽然还是怒火中烧,但也明白李怀仙说得有道理。他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便宜这郭英乂了!”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战场上的局势愈发紧张。唐军的防线虽然摇摇欲坠,但在郭英乂的鼓舞下,士兵们依旧在苦苦支撑。
郭英乂正浴血奋战,突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哗然。他心急如焚,抽空回头望去,只见副将的头颅被李立节挑在长枪之上,鲜血还在不断地往下滴,在尘土中溅出一朵朵暗红色的血花。李立节那尖锐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降者不杀!”
这一幕如同晴天霹雳,让郭英乂心中一震,手中的长枪差点都握不稳。他怎么也没想到,副将竟然战死,而且对方还如此残忍地将其枭首示众。这不仅是对唐军士气的沉重打击,更是在他心中狠狠地扎了一刀。
但身为主将,他不能再意气用事了,郭英乂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与愤怒,大声吼道:“弟兄们,听我命令!咱们向西北方向突围!”他的声音因为嘶吼变得沙哑,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西北方向敌军相对薄弱,咱们集中兵力,冲出去!”郭英乂一边喊着,一边挥舞长枪,将靠近的燕军逼退,为身旁的士兵开辟出一条小小的通道。
士兵们听到主将的命令,原本有些慌乱的心神逐渐安定下来。他们相互配合,组成紧密的战斗队形,朝着西北方向奋力突围。唐军的长枪兵在前,将长枪如林般竖起,抵御燕军的进攻;弓箭手则在后排,不断射出箭矢,压制燕军的反击。
高秀岩看到唐军开始突围,顿时急了眼,咆哮道:“他娘的,不能让他们跑了!给老子追!”燕军士兵们在他的指挥下,纷纷朝着唐军追去。
然而,郭英乂早有准备。他安排了一队精锐士兵断后,这些士兵手持长刀,背水一战,以必死的决心阻挡燕军的追击。他们呐喊着,与燕军展开殊死搏斗,每一个人都拼尽了全力,用自己的生命为大部队争取突围的时间。
在激烈的战斗中,一名燕军骑兵挥舞着大刀,朝着郭英乂砍来。郭英乂侧身一闪,轻松躲过这致命一击,随后手中长枪如毒蛇出洞,瞬间刺中了骑兵的咽喉。那骑兵惨叫一声,从马上坠落。
郭英乂顾不上擦拭脸上溅到的鲜血,继续带领士兵们突围。此时,他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但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带着兄弟们冲出去。
就在唐军即将突出重围的时候,突然,一支利箭从斜刺里射来,直奔郭英乂而去。郭英乂察觉到危险,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
郭英乂肩膀中箭,险些跌落马下,亲卫们急忙过来护卫。
远处的李怀仙着轻笑道:“高兄,你这箭术还需打磨一番啊。”
高秀岩听闻李怀仙的嘲笑,顿时瞪圆了双眼,没好气地骂道:“他娘的,这郭英乂命硬得很,就差那么一点!”说罢,他又转头对着身旁的士兵吼道:“都愣着干啥,继续追,别让他们跑了!”
燕军士兵们在高秀岩的催促下,更加疯狂地朝着唐军追去。此时的唐军,虽然已经接近突围成功,但经过长时间的苦战,士兵们体力消耗巨大,再加上郭英乂受伤,士气受到了一定影响。
郭英乂咬着牙,强忍着肩膀上的剧痛,大声喊道:“弟兄们,咱们马上就冲出去了,不能功亏一篑!”他一边喊着,一边用长枪指着前方,鼓励着士兵们继续前进。
亲卫们围在郭英乂身边,焦急地说道:“将军,您受伤了,先退下吧,我们拼死也会护您周全!”
郭英乂瞪了亲卫一眼,厉声道:“退什么退!我要是退了,弟兄们怎么办?今日就算死,我也要和大家死在一起!”说罢,他猛地抽出插在肩膀上的箭,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
士兵们看到主将如此英勇,心中的斗志被再次点燃。他们呐喊着,不顾燕军的追击,奋力朝着西北方向冲去。
此时,因为安守忠佯攻后退军腾出手来的李光弼及时赶到接应,燕军见唐军援军赶来不得不停下追赶,放任他们离去。
就此武功东原战役结束,唐军以战损五千多人的代价战败,燕军亦是惨胜,伤亡高达四千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