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栀言永远忘记不了那年夏天的经历。
八岁的她去外婆的老家度假,老家在偏僻的渔岛,民风淳朴,环境清幽。
她那时候玩性大,特别野,什么脏的乱的地方,哪里都去,外婆还特别宠爱她,她弄坏家里任何东西,外婆从来都舍不得批评她一句。
就是那年夏天,她偶然发现隔壁有个特别英俊的小少年。
那时候的阮栀言年纪尚小,已经拥有了独立的审美能力,她对长相漂亮的小哥哥特别感兴趣,就忍不住多关注了他几眼。
这一关注可不得了了,她居然发现隔壁那对夫妻居然在打江舟舟!
十二岁的少年终究是个孩子,在强权的压制下,毫无还击能力,他后背血淋淋的,等夫妻二人离开之后,趴在沙发上无助地哭着。
阮栀言站在门口偷看久了,脑子突然有了主意,赶紧买来碘酒和纱布,偷偷潜入江舟舟家中,帮他上药。
少年脾气不小,冷冷望着她,让她离开。
阮栀言嘟了嘟嘴,漂亮的弯眸弯成月牙状:“哥哥,等我帮你上完药再离开可以吗?”
“求求你啦!你就答应我吧。”
江舟舟望着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有点想笑,她怎么声音就那么委屈呢?明明伤口在他身上,她又感觉不到疼,怎么弄得好像受伤的人是她?
见他没动,阮栀言感觉到少年有了些许松动,立刻为他上药,又出言安慰他,一来二去二人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
后来,阮栀言才知道,这对夫妻并不是江舟舟的亲生父母。
“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待你,哥哥,你干脆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吧?”
江舟舟嗤笑一声:“我没有亲生父母。”
“啊,怎么会没有呢?”
“没有,他们都死了。”
“哦。”阮栀言沮丧地低下头,这个哥哥也太可怜了,她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父母和亲人的疼爱,可这个哥哥居然什么都没有。
她越想越心疼,伸出两条藕白的手臂,紧紧将少年抱在怀中,声线有点儿嗲,却甜甜的:“哥哥,以后我来当你的家人吧?”
……
后来,阮栀言突然被父母接回家中,仓促到没来得及跟江舟舟告别。
等到寒假,再次来到渔岛时,发现江舟舟已经不在了,就连那对老夫妻也搬走了。
听外婆说,那对夫妻虐待江舟舟,被警察抓走了。
她最关心的还是江舟舟的去处。
“栀栀,舟舟未来肯定过不差,他被一排豪车接走了,听说那些都是他的家人,放心吧!”
阮栀言却怎么都放不下心,后来的好多年也一直想要寻找江舟舟,却怎么都找不到。
他们就这样走散在人海,她失落过无数次,本以为这辈子都无缘相见。
哪想到,命运如此神奇,竟然让他们以另外一种身份重逢了。
*
无星无月的夜晚,轻柔的晚风慢慢吹动窗纱,一室静谧。
阮栀言躺在贺浔州的怀中,她眨了眨眼,纵然已经弄清楚一切,可好奇心仍旧驱使着她,她笑着问道:“你一直都知道,我就是小时候的那个女孩对不对?”
男人温柔地抚过她耳畔的碎发,声线被夜色沁润得喑哑,带着淡淡的颗粒感:“嗯。”
“所以,崔道成他们说的你小时候遇到的女孩,说什么你很喜欢那个女孩,想娶她?那个人也是我?”
“当然是你,一直都是你。”
贺浔州眉目溢满深情,掌心穿过她的发丝,直勾勾吻了下去:“除你之外,我从未喜欢过任何人,也从没想娶过任何人。”
原本以为这些只是他的情话,没想到他所言非虚。
二人呼吸交缠,一吻结束之后,贺浔州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近乎贪婪地吮吸着她的味道。
“那从最开始,你也知道我是小时候遇到的女孩?”
男人笑了笑:“知道,所以才起了掠夺之心。”
阮栀言忽地想起那个晚风萦绕的晚上,缥缈月色悄无声息洒过男人的侧颜,贺浔州像是引诱她犯罪似的,蛊惑般开了口:“栀栀,贺家还有别的男人。”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套路她了?
阮栀言思绪乱飞,有些跟不上节奏:“那如果我非要嫁给贺唯琛呢?你会怎么办?”
贺浔州轻叹一口气:“栀栀,我希望你幸福,如果跟贺唯琛在一起能让你幸福,我当然愿意祝福你们,并且将这份爱意藏在心底。”
真正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生活在云端,如高悬在天空的月亮,明亮,皎洁,永不坠落。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出来我的?”
“你来贺家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其实阮栀言长大一点,跟小时候长相几乎没区别,只是长开了些,还是那么玲珑可爱,看着就是很清纯乖巧的小姑娘。
阮栀言捂住脸,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为什么不认识你啊?”
她这会儿真的特别愧疚,愧疚自己没认出来旧时的朋友,也很遗憾自己没能给他更多的爱。
“我改了名字,再加上长相也有些变化。”
除了名字之外,还有个重要原因是身份相差太大了,一个是渔岛被虐待的狼狈不堪的少年,一个是高高在上如置云端的少爷,她怎么可能会将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为什么你没告诉我你是谁。”
贺浔州握住她的手,嗓音温柔如长风:“栀栀,那时候我只是个私生子,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想等时机成熟一点,等我手中有了权势,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可惜,几年之后,他亲眼看着他的小姑娘走向贺唯琛,对着他甜甜的笑,眼眸中的期许刺痛了他的心。
嫉妒之心如野草猛长,贺浔州几次起了掠夺之心,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没什么比她幸福快乐更重要的了,他一开始努力的目标不正是给她更好的生活吗?
只要他的栀栀快乐就好。
到后来,他们意外发现贺唯琛与别人亲密,由此证明,贺唯琛并不是值得嫁的男人。
情之所至,难以抑制。
贺浔州鬼使神差说出那句话,哪想到阮栀言居然被他说动了,两个人居然真的成了夫妻。
阮栀言眼眶有些发酸,缓了缓情绪,她看向窗外,长长喟叹一声,感慨道:“真像一场梦,还好,无论是在梦里还是梦外,陪着我的人始终是你。”
贺浔州握着她的手,将自己的温度传递到她掌心,声调更为低柔:“未来我会一直陪伴,也只能是我。”
“贺太太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夜色无声无息,如一张细密的网笼罩整个世界。
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夜晚。
二人相拥而眠,他们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然而再也没有任何事物比此刻更加珍贵。
更幸运的是,他们还有无数个春秋可以共同携手走过,用绵绵爱意装点相伴的岁岁年年。
望着怀中熟睡的女孩,贺浔州目光宠溺,许下诺言——
哪怕万物消亡,星辰倒转。
我会倾尽一生守护我的公主。
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