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栀言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自己黑暗的高中时期。
她黑发濡湿,从梦中惊醒,贺浔州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阮栀言仍仿佛深处梦中,嘴里喃喃:“那次给我送高跟鞋的人是你对不对?”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任谁听都会觉得莫名其妙。
然而无穷无尽的夜色中,贺浔州磁沉的声线响起:“是我。”
那是她高一那年发生的事情。
因为沈康年事件,她被孤立,被欺负,就连参加合唱活动都受到了同学的白眼,有同学偷偷把她的鞋毁掉了。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当天有外卖员给她送到学校一双鞋,鞋子太过闪耀惊艳,再加上她优秀的唱功,她拥有了好长一段时间平静的生活。
只记得外卖员告诉她,送鞋子的人姓贺。
当时她下意识以为是贺唯琛,从没往别的方向思考过。
阮栀言紧紧拥抱着男人强有力的臂膀,感动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只陪伴我的小熊也是你,对不对?”
“是我。”
所有她以为贺唯琛给予她的善意,从始至终都是贺浔州。
“那时候我记得小熊手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那块表我在贺唯琛手上见过。”
贺浔州有些无奈:“那表本来是我的,唯琛看到了很喜欢,就拿去了。”
阮栀言眼眶红红:“没想到你那时候就对我那么好了。”
她知道自己身后似乎永远都有个圣诞老人,还以为这是生活中的小确幸,却不曾想过,原来是她的先生,站在她身后,默默爱了她好多年。
“要是我那时候知道是你就好了。”
阮栀言挽着他的手,心底浮起浓浓的遗憾。
结婚这么久,越来越觉得和贺浔州简直是灵魂眷侣。
他是最无可挑剔的丈夫,而她是温柔小意的妻子。
贺浔州眼眸深深凝视着她,缓声道:“栀栀,没有遗憾。”
“如今就是最好的结局,我们陪伴彼此变老,还有什么比这更期待的吗?”
是啊。
原本阮栀言很惧怕韶华易逝,有了他之后,身体里仿佛凝聚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指引着她向前。
仿佛前方的道路都开满了鲜花,未来充满盼望。
他吻了吻她玫瑰花瓣一样的唇,声线温柔得像梦,旖旎缱绻。
“我爱你。”
*
阮栀言开始频频呕吐。
她最开始还以为是换季吃坏了东西,没告诉贺浔州,生怕男人更让她注意饮食,那些喜欢的东西在再没法吃了。
然而,有一次,跟同事外出聚餐,吃得是相对健康的养生火锅,口味清淡。
这家店口碑特别好,不油不腻,味道恰到好处,不知道有多少店进行模仿,然而也仿不到精髓。
她吃了两块羊肉之后,忽地胃里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呕意,连忙跑到卫生间吐了一番。
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干呕,脸色煞白。
安欢放心不下,陪在她身侧,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栀栀,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这个假设也让阮栀言心惊肉跳。
“不可能。”
贺浔州一直都在做避孕措施,尽管双方家里人一直催他们生宝宝,她却从未动摇过。
总觉得自己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也没有余力抚养孩子。
如果把孩子全部交给保姆来带,又觉得自己身为母亲,没有尽到职责。
后来几天阮栀言没有再吐过。
安欢的话却扎根在她心底,她时不时想一想,心底也莫名其妙萌生出恐惧。
她难以想象突然怀孕了该怎么办。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舍不得打掉,何况这个孩子带着所有人的期待而来,她也舍不得让大家失望难过。
阮栀言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应该只是最近吃东西不太注意,经常熬夜的事儿。
然而,当她吃最爱的牛乳雪糕时,胸口突然像是塞进了一团棉花,仿佛有一只铁钩在反复钩着她的胃口。
她四肢发软,这次酣畅淋漓吐了一通,舒服多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一向准时的大姨妈还没来。
阮栀言心一横,干脆从外卖软件买了个验孕棒。
等待骑手送来的半个小时里,她坐立不安,脸色如纸。
是害怕生育的痛苦?
好像不是。
是害怕有了孩子之后,影响自己的独立生活?
好像也不是。
还是害怕自己当不好一个母亲?
她可以慢慢学,反正她学习能力很强,何况还有贺浔州陪着她。
阮栀言拿着白色的验孕棒进了卫生间,当看到红色的两道杠时,心底竟然有几分释然。
真是奇怪啊。
她不喜欢这个结果,却有种奇异的解脱感。
阮栀言摸着自己的肚子,愈发觉得神奇。
平坦的肚皮里竟然藏了一个宝宝,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长得像她,还是像贺浔州?
无数猜测浮现她的脑海,阮栀言唇角浮现出笑容,在沙发上睡着了。
“栀栀?”
磁沉好听的男声唤醒了她,阮栀言揉了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
望着这张触手可及的英俊卓然的容颜,她眼眶蓦地一酸。
“老公,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贺浔州笑了笑,声调格外温柔:“什么事让我太太紧张兮兮?”
她咬了下唇:“我……我好像,可能怀孕了。”
贺浔州浑身一震。
足足几秒钟他都惊讶得说不出话,男人瞳孔蓦地放大,像是有无尽的惊喜蔓延开来。
阮栀言又说:“我还没去医院检查,只是用验孕棒试了试,初步诊断是怀孕了。”
“我们明明一直避孕……”贺浔州也有同样的疑惑。
阮栀言笑了笑,有些无奈:“我刚从网上查了,说再好的措施也不能保证百分百避免怀孕。”
可能是他的小蝌蚪活性太强了,不小心溜了进去吧。
贺浔州懒腰将她抱起来,迈着大步往外走。
“干什么去啊?”
“去医院检查。”男人的声线掷地有声。
阮栀言扑哧一声笑了:“这个时间医生该下班了,明天再去吧。”
“现在就去。”贺浔州笃定道,“我等下打个电话,会给我们安排检查。”
到了一家私立医院,门外有人接待他们,乘坐vip电梯到了三楼,医生为她开具了检查,阮栀言忐忑不安地进入检查室,进行了各个指标的抽血。
一路倒是格外顺畅,不到二十分钟就完成了全部项目。
医生扶了扶眼镜,望着b超单说:“恭喜你们,已经怀孕五周了。”
阮栀言笑容平和又温柔:“谢谢。”
贺浔州激动得不轻,白皙的皮肤有些涨红,他的唇角高高上扬,深邃的眸子闪烁着兴奋。
深沉内敛的男人很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刻。
“医生,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医生递给贺浔州一张纸:“先生,不必太过焦虑,让您太太保持好心情,根据纸上的事项稍微注意一下就好。”
*
从医院出来,二人上了车。
贺浔州帮她系好安全带,牵着她的手,薄唇动了动。
“栀栀,我要当爸爸了是吗?”
阮栀言笑了笑:“当然。”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贺浔州目光盯着她平坦的肚子,轻轻掀开她上衣下摆,伸手轻轻揉了揉,眼眸弯了弯,满目都是浓浓的幸福感。
他趴上去听了听。
阮栀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刚刚怀孕,你什么都听不到的。”
贺浔州却摇了摇头:“我好像听到宝宝在叫我爸爸。”
“你那是幻听了。”
他也笑了笑,格外执着:“不是幻听,宝宝在呼唤我。”
“这是我的宝宝,我有小孩啦。”
其实阮栀言从未想过贺浔州的反应如此强烈,也没想过怀孕会带给他如此浓重的幸福。
毕竟之前,家里人催他们生宝宝,贺浔州总会帮忙挡一挡。
“老公,你这么喜欢小宝宝呀?”
贺浔州勾了勾唇,声线低沉温柔:“当然喜欢。”
“那为什么之前家里人催生,你从来不支持?”
他每次都义无反顾地支持她,让她以为,其实他暂时也不想生宝宝。
“栀栀,你首先是你自己,才是贺太太。”
贺浔州一本正经地凝视她的眼眸,似是浸透了无限温柔:“何况你年纪还小,我也不想勉强你。”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阮栀言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感觉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感。
“说实话,之前我还不太想生宝宝,觉得好麻烦呀,但是当她真到来的时候,自己背负了一条沉重的小生命,有种愿意为她披荆斩棘的力量,这或许就是母亲的本能吧。”
她轻灵好听的声线像小溪一样流淌,目光看向他,格外诚挚:“而且看你这么开心,我觉得也值得了。”
“栀栀,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和宝宝,相信我,会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