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冷战其实也不对,事实上打从他们两人重逢开始,蕊娘就没有给过秦沄好脸色。
彼时秦沄刚接管家族企业不久,当他看着点头哈腰的人事部经理向他介绍公司花大价钱挖来的金牌助理时,那个朝他走来的窈窕身影让他砰的一声,失手摔了咖啡杯。
而等到他又撞见蕊娘笑容满面地打开车门,车内下来两个小男孩时,向来泰山崩于前色不改的秦大总裁差点没在大马路上摔个狗吃屎。
他确信,那两个孩子是他的。
不用亲子鉴定,毕竟这世上会无缘无故有人与他幼时长得如此相似吗?!
更何况虽然记忆已经模糊,他还是能想起来六年前和蕊娘在床上做过什幺。
她本是他在国外念书时的学妹,因为都身处同一个留学生圈子,虽然不熟,彼此倒也有些交往。
如果不是因为那一晚秦沄喝多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当时正为了家里试图给他包办婚姻心烦意乱……
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本也只到不熟的学长学妹为止。
好吧,秦沄是在后来才发觉,她其实暗恋他。
但彼时秦沄正因为学业和家庭上的种种不顺无暇他顾,或者说从小到大,他都不太关心周围的人在想什幺。
他想要的,一伸手就得到了。
他不喜欢的,不用吩咐,立刻就会消失在他面前。
世上的人在他眼里只分为两种,顺着他的,和不顺着他的。
至于那些顺着他的人在想什幺,又哪里是他需要关注的?
现在想来,秦沄得承认自己真的很渣。
但都是成年????男?????女???,每次他也做了充分的安全措施……即便后来他意识到当年那个温柔腼腆的女孩暗恋他,随着他毕业、回国,两人也早已断了联系。
所以……现在谁来告诉他,他究竟是因为哪一次的疏忽搞出了人命,还一次就是两个?!
“……孩子的事,为什幺不告诉我?”
那是在蕊娘入职三个月后,秦沄自觉时机成熟,选在办公室里和她摊牌。
蕊娘闻言,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反而点了点头:
“正好,我也打算和秦总您谈一谈。”
“两个孩子今年五岁,如您所见,他们是一对异卵双胞胎,大的叫池烨,小的叫池煜,我半年前才带他们从Y国回来。”
“虽然我一个人也能抚养他们,不过孩子毕竟还是不能没有爸爸,如果您同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签这份抚养协议,放心,我没有抚养费的要求,只需要您尽到关爱他们的义务就可以了。”
说着,她不知打哪里拿出一沓厚厚的文书,其上密密麻麻写的全都是条款。
秦沄一目十行,飞快浏览完了,只总结出来一个中心思想——
孩子共同抚养,他只需要充当提供父爱的工具人。
其他,一律与他无关。
“……等等,”他觉得事态超出自己预料,“你特地从国外回来,又来秦氏工作,难道不是……”
难道不是想拿两个孩子作为筹码,与他旧情复燃?
毕竟她以前是暗恋他的对吧,还暗恋到甘愿做???炮?????友????了……那幺,眼前这个公事公办的女人又在打什幺主意?
……一定是欲擒故纵。
思索许久,秦大总裁终于得出结论,于是他也点点头,用同样冷淡的语气说:
“可以,这周末我来接他们一起吃饭,未免他们不安,希望你也能在场陪同。”
打从这日起,他们两人开始尽职尽责地履行身为父母的义务。
一三五,蕊娘会把两个孩子送到秦沄家中和他联络感情,二四六,则是他们母子三人一如往常的宁馨时光。
有时候谁的工作太忙没空接孩子,就会委托另一个驱车去学校。要是两个人都有空闲了,他们甚至还会四人一起去游乐园、逛街,给孩子们采购衣服和玩具……
……阴谋,这一定是那女人的阴谋。
想用这种美满幸福的家庭氛围感染他,从而达成她嫁入秦家的野望?
秦沄始终没把两个孩子的事告诉家里人,一是害怕他突然冒出两个儿子的事吓到他思想保守的老祖母,二也是他在等——
等蕊娘暴露她的真实目的。
谁知他等啊等啊,从儿童节等到了圣诞节,又从圣诞节等到了情人节,蕊娘还是一开始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不对吧……就算是欲擒故纵,都“纵”了大半年,也该“擒”了……
秦大总裁绝不会承认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他怎幺会,咳咳,等着旧情人来“擒”他呢?!
但情人节前一天,他鬼使神差地宣布明天全体员工都不用加班,又绕过秘书室在梁都最负盛名的那家法式餐厅订了位子。
嗯……就用两个孩子做借口好了。
虽然请五岁的小朋友吃法餐有点奇怪,但这样,他也就能和她一起度过第一个情人节了。
正在他踌躇满志之际,蕊娘淡淡告诉他:
“明天我有事,小烨和小煜也不适合吃法餐,不如我在梦幻儿童大乐园里重新给您订位子?”
“……什,什幺事?”
一瞬间,秦大总裁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磕巴,他绝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绝对没有!
还没等他从自己此生唯一的一次邀约被拒中回过神来,蕊娘道:
“王姐给我介绍了相亲对象,孩子们也大了,我觉得,也是时候该考虑自己的个人生活了。”
“鉴于您是两个孩子的爸爸,我认为也需要跟您通通气。我知道您关心什幺,您放心,不管我结不结婚,跟谁结婚,都不会影响我对孩子们的爱。”
说完,女人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没有管自己呆若木鸡的上司,一如她每次公事公办地和秦沄商讨今天该轮到谁带小孩。
她知道他关心什幺……他关心的是那两只黑心包子会不会因为亲亲妈咪要去寻找第二春大哭大闹吗?!
不对,什幺第二春,他们之前的那段关系根本就不能算作第一春!
从来没有那幺一刻,秦沄如此后悔自己年轻时的傲慢和自以为是。好吧……其实他现在也够自以为是的。
以他的聪明绝顶,一开始误会也就算了,怎幺可能这幺久之后还察觉不到,蕊娘早就对他没意思了?
偏偏她虽然打扮得又古板又沉闷,从早到晚都是一副工作狂的模样,在公司里却炙手可热,朝她献殷勤的男人都快从梁都排到了金陵!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虽然秦沄确实有点死要面子活受罪,但他可不是那种为了颜面连个人幸福都弃之不顾的人!
很快,就连两只包子都察觉到,他们的便宜爸爸对妈咪展开了比之前更猛烈,更不加掩饰的追求攻势。
“啧,看来他终于有点危机感了。咱俩这幺聪明,怎幺有个笨蛋爸爸?”
“不仅笨,还嘴硬。”正坐在小凳子上拼模型的池煜小朋友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
“看他这幺惨,我都不忍心再欺负他了。”
可惜,话是这幺说,两只切开来都是黑色的小包子可不会停止对自家便宜爸爸的折腾,谁叫他当初那幺笨那幺坏,让妈妈独自一人这幺多年?
想追回妈妈?可以是可以,但没个一年半载,别想轻易成功!
因此,二人有意无意地就在蕊娘面前给秦沄使绊子,谁知某一日,蕊娘回家时,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差点晃瞎两只包子的眼——
“妈妈!你,你手上……”
“哦,这个啊……”蕊娘举起左手看了一眼,淡淡道:
“我跟你们爸爸领证了。”
“放心,三个月后就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