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义正看到杨不凡,迫不及待地问道。
杨不凡坐到关义正的病床边,低下了头:
“大哥,我没用,那天晚上一无所获。”
“什么?没有找到丁慧母子?”
关义正显然很意外。
依据他此前对丁慧的判断,她带着孩子,应该不会去别的地方。
“那你和傅扬表哥这几天在做什么?没有继续去找吗?”
杨不凡看了一眼关忠诚等人,低声在关义正耳边道:
“大哥,当天你让我们秘密寻找丁慧,可我们回来时听说你和周队受伤住进了医院,这件事我和傅队也不敢跟别人说。
你们俩受伤以后,吴局命令我们全力以赴抓到实施爆炸的特务,我抽不开身,这件事便交给傅队了,但他这两天也没有什么进展......”
关义正此时心急如焚,他很想从床上一跃而起,亲自去查询案子。
可他也知道,哪怕再急,也不能乱了方寸,须得一步步来。
“不凡,丁慧一个女子,能去的地方有限,你应该再次提审龚文化,他们是夫妻,应该了解丁慧的去向。”
杨不凡听关义正提起龚文化,脸上的神色一僵。
“大......大哥,你可能还不知道,那天晚上敌特炸的正是拘留所,当时拘留所里除了龚文化,还有三个准备处决的大汉奸......”
关义正听杨不凡如此一说,便知情况不妙。
“那这些人都如何了?难道也都受了重伤?”
“大哥,你在公安局办公室都受了如此重的伤,他们哪里还能.......”
杨不凡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对关义正说了实话。
“大哥,拘留所里的人全死了,同时被炸死的还有我们的两名干警。”
关义正听了杨不凡的话,顿时如五雷轰顶。
他原以为当时的爆炸点是在公安局的某个办公室,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在公安局一墙之隔的拘留所。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何三天过去了,这个案子还是毫无进展,应该是所有知情人基本都被灭了口。
他突然想到前些天他和周孟南审讯曹金泰时的情景,当时,曹金泰想和周孟南交换他当年未死的秘密,条件是让周孟南答应他一件事。
如今,周孟南因为救他刚刚牺牲,他原本想等自己身体康复了,再去提审曹金泰,从他嘴里挖出这个秘密,然后再到周孟南的坟前去告慰亡魂。
哪曾想,现在就连曹金泰在内的几个大汉奸也都被炸死了。
想到这里,关义正抓住杨不凡的手,问道:
“不凡,你能确认吗?当时拘留所在押的嫌疑人只有龚文化一人,另外就是那三个大汉奸?”
杨不凡点点头:
“大哥,我十分确定,事后覃法医和傅雅同志也在现场搜寻了,的确只有四个人的尸骨。因为这几个人几乎都被炸得四分五裂,所以难以辨认,但根据衣服碎片可以确认,正是这四人无疑。”
“该死,敌人太狡猾了......”
关义正一拳捶在床头。
“不凡,周队已经牺牲了,就在刚刚,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关义正虽然知道杨不凡和周孟南曾经是情敌,但他也知道,这些年他们之间早已情同兄弟。加上又一同进了公安局做了公安,这些陈年旧事早被压在了心底。
“大哥,我在到你的病房之前已经去看过他了,他是为了救你而死,我一辈子都感激他。”
杨不凡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沉闷。
就在这时,苏锦提着一个饭盒出现在病房门口。
“阿正,宏表哥说了,你刚刚醒过来,不能吃油荤,只能先喝稀粥,我回家给你熬了小米粥,快喝吧。”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饭盒打开,顿时病房里飘荡着小米粥的香气。
关义正知道,现在只有自己尽快康复,尽快恢复工作,才能替周孟南报仇。
刚刚在他和杨不凡谈话的时候,护士已经悄悄将他打完点滴的左手上的针头拔了,此时他双手都能自如活动。
“锦儿,把粥给我,我要赶紧好起来。”
他朝苏锦伸出右手。
“阿正,还是我喂你吧?”
苏锦有些迟疑。
“没事,我能行,你把粥递给我。”
关义正再次要求。
苏锦无奈,只得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稀粥递到关义正的左手。
关义正端着碗的手有些颤抖,但他极力控制自己,将嘴巴凑到碗口,轻轻喝了一口稀粥。
一旁的关忠诚等人见了都松了一口气,此时众人心里想的恐怕都是同一件事:能吃就好。
杨不凡离得近,他看到关义正端着碗的手和手臂都微微颤抖,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在他的眼里,关义正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十分健壮的男子,因为他从小就习武,从未生过病,更没有住过医院。
因此,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关义正如此虚弱的一面,如今看到他几乎连一碗粥都端不动,怎能不伤感?
不过,他又很佩服关义正,明明自己端碗进食如此费力,但他还是强行自己动手,可见他想要快速康复的意愿十分强烈。
杨不凡知道关义正心里所想,他们刚入职公安局不久,可夷陵接二连三发生几起爆炸案,这是在往他们的脸上抹黑呀。
关义正很快将一小碗粥喝进了肚子里,苏锦拿出帕子替他擦净了嘴边的残渍,关义正进了食,脑袋一下子比之前清明了许多。
他看着杨不凡,对他说:
“不凡,既然难以找到知情人,咱们只能从另一个方向下手了。”
“大哥,你指的是?”
“既然敌特分子是用的炸药,那就从炸药的来源入手......”
杨不凡一拍大腿:
“是啊,大哥,你这个提议太对了,应该从炸药这一块打开缺口。”
不过关义正很快又说:
“不过,在咱们夷陵,能接触到炸药的人恐怕不在少数,这个工作量也不小啊。”
杨不凡也知道这个道理,顿时又有些茫然。
如今新中国刚刚成立,新旧政府交替之际,很多政策都还在制订之中。
就拿枪支来说,现在并不只是公安干警和解放军手中有枪,有很多大户人家的下人和护院都配有枪支,就连关家大院的地牢里,恐怕还有为数不少的枪支弹药。
更何况是炸药呢?
此前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从这个方向入手,但由于范围实在太广了,所以还没有来得及跟上级提起。
此时见关义正提出来,他在叫好的同时,也为这个工作量而烦忧。
难不成要一家一户地去登记调查吗?如果真的去这样做,那何时才能找到那些敌特分子?
关义正见杨不凡沉默了,也知道自己刚才提的这个方向实在范围太大,他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脑袋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感到伤口的疼痛。
苏锦见关义正脸色不变,立刻担忧地问:
“阿正,是不是伤口开始疼了?”
杨不凡赶紧起身:
“大哥,你好好休息,争取尽快康复,我先回去工作了。”
杨不凡刚站起身,就听到一个护士急急地过来道:
“谁是杨不凡同志?护士站有电话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