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十二年前被亲戚匆匆接走,唐高飞就再也没回到过这个地方。
时隔十多年,他几乎已经对这个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毫无印象。
大冬天的,已经很少有人前往这有些落寞荒凉的小城市。
因此大中午的,竟然只有唐高飞一人从客车站走出来。
门口等待拉客的出租车跟三轮车比乘客都多,他一走出来,立马就有不少司机凑上来,
“小伙子,去哪儿啊?坐车吧?”
“别等了,坐车走吧,只要不出城,去哪里都五块,”
“我三块,三块就走了昂,看看我这边吧。”
“滚蛋吧,你那三轮车别说四面了,五面都漏风,三块也没人坐!”
“嘿,就你的车好是吧,发动机像是拖拉机似的,启动是不是还得摇把子?”
这年头,小县城的生活不容易,两位头发都白了的司机为了抢一单生意,眼看就要吵起来。
“好了好了,”
唐高飞赶紧叫停要吵起来的两个人,
“不好意思,我不坐车,我约好了人来接。”
见如此,两位司机都很失望,只能无奈的离开。
唐高飞在约定的位置等了几分钟,等来了一辆酱红色的桑塔纳,不管怎么看,这车子都相当有年头了。
“我的天哪,”
开车的司机摇下车窗来,看到唐高飞的第一眼就控制不住的发出感叹,
“孩子啊,你跟你爸爸长得也太像了。”
“是吗?”
唐高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以前的亲朋好友,也经常这么说。”
司机深叹了一口气,在他做好后发动了车子,
“唉,好孩子,别想太多,”
“到这个点儿了,我先带你去吃饭吧。”
这个来接唐高飞的白发大爷是曾经唐德礼工作的卫校校长。
几年前,因为教育改革,卫校的招生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只能无奈的交出办学资格,把学校合并到上一级地区的高校中去。
学校废弃,年轻的老师们也应聘去了新的学校,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校职工,开始在个各行各业中另谋出路。
而老校长在退休下来后,跟妻子一起开了一家拉面馆维持生活。
老校长夫妇一生无子,晚年的生活只能靠自己努力维持。
唐高飞在回来之前尝试联系了很多人,唯一还留在当地,并且有时间接待他的,就是老校长。
也是在这次联系中,唐高飞才得知,老校长竟然跟自己爷爷曾经是一同下乡的知青好友。
当年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的原因,老校长在听说唐德礼这几年的遭遇之后,邀请他来卫校任职老师,能多赚一些薪水。
但那时,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
在唐德礼过世后,老校长这些年内心一直非常煎熬愧疚,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
你看,善良的人,总是习惯把不存在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为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而愧疚一生。
“这跟您没关系,您没必要这么想。”
唐高飞只能轻叹着气安慰他,
“我爸爸……肯定也不想看到您难过愧疚。”
他心里很清楚,既然那些人是盯上黄泉宝书,就是奔着自己父亲来的。
所以不管唐德礼在哪里,都一样会被害,只是当时他恰好来了锡林郭勒。
如果当时他还住在苏州的家里,怕是连岳父一家都要惨遭毒手。
“来,再吃个煎蛋,瞧你这孩子瘦的!”
老校长妻子又夹来一个金黄诱人的煎蛋放进唐高飞的面碗里。
这短短一回儿工夫,唐高飞还没下筷子开始吃面,自己的碗里几乎的都要堆起一座山,配料都要比面还多了。
“不不不,真不用了奶奶!”
唐高飞想推脱,但一心只想让孩子多吃一些的奶奶根本听不进去,转头又去厨房给他煎一些火腿片去了。
“哎呀,吃点吧,你奶奶手艺很好的,整条街上数一数二。”
老校长也笑眯眯的,给他到了一杯热乎乎的暖胃山楂茶。
“呃,好吧。”
对方的一腔热情,唐高飞也不好再拒绝。
而且尝了一下发现,校长妻子的烹饪手艺确实很厉害,让好几天都没好好吃一顿饭的唐高飞胃口大开。
唐高飞这次来,一是要见一见当年跟唐德礼熟悉的人,想要排查一下到底是什么人会有动机跟机会把他的行踪给散播出去。
第二就是想回案发现场,也就是十二年前他跟父亲一起生活过的家再看一眼。
也许会发现什么线索,也许……
就只是对过去的人生一次正式的告别了。
他跟老校长商量好了,吃过午饭之后,先带他回家一趟,之后去见一见现在还留在当地的,当年那些跟唐德礼走的比较近的同事。
其实这其中大部分人已经去了天涯海角,毕竟很多老师跟唐德礼一样,本来就不是当地人。
学校废弃后,有些想继续当老师的去了上级或者别的学校,有些人干脆就回了自己家乡。
所以这些人,唐高飞如果想的话,之后还得一个个搜罗起来见面,怎么想都是一个艰难的大工程。
现在唐高飞能见到的,只有三个人,其一就是老校长,他已经确定老校长绝对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去跟别人合伙伤害自己父亲。
剩下的三个人中,一个是曾经被列为嫌疑人过的女同事,另一个是当年学校的保安,如今年事已高。
得亏唐高飞来的及时,要不然再拖几年,怕是就见不到这个保安大爷了。
今夜的皇城内火光冲天,砍杀与惨叫声愈演愈烈。
齐威候举兵谋反,已经杀入京城。
齐威候的妹妹是当今在宫中如日中天的毓贵妃,毓贵妃亲生的十五皇子刚刚过了五岁生辰,齐威候打的就是扶持他上位当傀儡的主意。
事发突然,正纵情声乐的皇帝措不及防,只能在火光烧进皇宫之前,带着亲信仓皇逃窜。
皇帝都跑了,宫里自然是乱成一团,上上下下到处是哀嚎逃窜的声音。
唯一平静的,也就是常年不见有人进出的冷宫。
叛军的火刚刚烧起来时,冷宫里的慕暄正撅着屁股吭哧吭哧的收拾小院里那块破碎起翘的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