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第一大案,审案太快了。
陆天明回到韩府,外面响起了鞭炮声。
后院廊道,两个人神色复杂看着他,一个李腾芳,一个杨彩儿。
陆天明喝了一杯茶,把尚方剑搁架子上,摸着脖子歪头活动一下,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看一眼纠结的李腾芳,坐回椅子淡淡问道,“前辈想说什么?”
李腾芳咕咚咽一口唾沫,“这…这就是你在京城说的正确办法?”
“是啊,还民以公道。”
李腾芳闭目片刻,沙哑道,“明天蒲州必然会有人提议给你建生祠,但凡有人开始,半个月后晋西南到处是。”
“哈哈哈,不好吗?若有人建,我还会让他们把唐斋山、李建泰也一起供奉,钦差的左右手,正义的化身,过几天也许还会有我的师兄董成虎,因为他会带校尉清查晋西南,给我使劲往河曲搜刮人,反正我能养活。”
“天明啊!”李腾芳深深叹息一声,“山西百姓看到的是青天大老爷,朝堂看到的是反贼,你这是妥妥的造反啊,私下分配田产,盗取民心,居心叵测,不想活了嘛。”
陆天明一抬眉,淡淡一笑,“那就死好了,无所谓。”
“你真的会死!陛下和英国公护不了你一世。”
“是啊,我真的无所谓。”
李腾芳无奈闭嘴,外面的鞭炮声更多了,好像蒲州城在热闹。
陆天明招招手,把杨彩儿抱怀中狠狠亲了一口,拍拍脸道,“可怜的美人儿,你没家了。”
杨彩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这就是醒掌天下权?”
陆天明摇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过几天到平阳府,让美人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权柄,衣食住行下的民心掳夺,才是真正的权柄。现在我想醉卧美人膝…”
李腾芳看两人互相亲昵,暗骂一声权柄蚀人心、美人消意志,起身关门来到院中。
天空突然没了乌云,李腾芳抬头看一眼,扭头怔怔瞧着火红的夕阳。
陆天明走上了一条谁都无法阻拦的路,他应该很亢奋,今天过后,他也无法回头。
但他偏偏没有实力如此耀眼啊。
难道又是一场空?
如同此刻的天色。
天晴了,也要天黑了。
酉时!
李腾芳在感慨天象之际。
洪承畴发出的陕西大员联合奏报,两天两夜之后终于入京。
这位总督大概知道,人数少了根本无法入京,前后派了三百人,百人一队,手持紧急军情令旗,经河南绕山东,顺着运河北上,才顺利抵达目的地。
这么多军情信使,京城百姓十分罕见,还以为流贼覆灭的奏报终于回京了,期望明天有个好消息。
乾清殿,崇祯皇帝刚刚因为山西下雨松口气,收到奏报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转瞬又异常愤怒。
再看看信使带回京的四块大印和一堆家章,皇帝气得青筋暴跳,一边下令内侍把内阁六部和五军都督府核心公侯全叫来,一边思索陆天明到底做到了哪一步。
这混蛋不发奏报,真是急人。
唯一的信息是,他告诉洪承畴,已经从豪商、郡王、流贼手中缴获七块大印。
到底怎么回事,王德化那奴婢也没有发回来信息,狗东西。
内阁轮值的是吴宗达,他先来一步,看到皇帝在御座上阴晴不定,也不想进去招人烦。
接着来的是周延儒和英国公,内侍在有意控制顺序。
两人进入殿内,从皇帝手里拿起奏折急急看了一遍,立刻飞速转动脑袋,忻城伯该死,他的罪名既然坐实,陆天明为何逼死他才重要,两人一起掩盖了真正的罪名。
不一会,温体仁也来了,看完奏折眉心一直跳,同样低头沉思。
接着成国公、定国公、镇远侯、钱象坤、闵洪学、徐光启、熊明遇等人到齐。
奏报让所有人一时心乱,但没人开口,这时候胡乱扯淡,官场真的可能掀起巨浪。
崇祯不管别人什么态度,皱眉看着徐希皋,你怎么事不关己的样子?
徐希皋看皇帝的脸色,到御桌前躬身,“陛下,北境只有后军、右军都督府,后军距离京城太近,微臣右军成为可乘之地。”
崇祯手指一弹假印,“私刻印面朕可以想象,为何把大印的材质和样子也复刻?卿家认为应该吗?”
徐希皋不急不躁答道,“陛下,赵之龙亲口承认私刻大印,忻城伯在南京都督府属左军,样式都差不多。且奏报说陆天明查获另外七块,可见大印很假,逆贼为银子私盗国柄,胆大包天。”
大印确实太多了,崇祯没法追究定国公,意味深长瞧了一眼徐希皋,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张维贤扫一眼皇帝,突然发觉皇帝这态度不对,你气消的太快了,就算幸灾乐祸,现在也不能表现出来。
皇帝也看到了张维贤隐晦的眼神,反应很快,拿起假印嘭一声拍御桌,
“混蛋,都哑巴了,赵之龙擅离南京,私刻大印,惧怕入京,抢夺尚方剑自裁,可见他家的丹书铁券救不了他,这混蛋到底在做什么,还是大明臣子吗?”
别人都没有搭话,这时候温体仁拱手道,“陛下,军府大印泛滥,简直骇人听闻,当下最重要的是查明真相,微臣认为还是需要派人到晋陕,南边也得去。”
“是吗?”皇帝冷笑反问一声,进而冷哼道,“赵之龙都自杀了,护卫死了个干净,去又能怎么样?”
“那也得查,忻城伯毕竟是武勋。”
“卿家说的有理,谁去?”
“南京至少应该去位勋贵协查,刑部尚书胡应台还在潞安府…”
“不妥!”周延儒立刻打断他,“太岳山还在剿匪,钦差却出现在陕西地界,一定与流贼有关,一个刑部尚书如何查谋反案,不如派锦衣卫属官,他们都在山西,赵弘祖、张道浚都可以,至少要有初步经过。
陛下还应该下旨申斥陆天明,钦差公办,半月一奏乃常例,陆天明多日不奏,实乃渎职,失信于君王。”
众人齐齐诧异看着他,您可真是和的一手好稀泥,跑偏的够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