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一点不担心韩智文,东林书院十年,失败的经验让他反思,温体仁又点拨了他的眼力,对形势判断还算敏锐。
身处核心圈边缘,仰望中枢权力,眼里看到的全是逆规则,官瘾不小,却不是贪图银子的士大夫,极其渴望智慧被认可的成就感。
以前的平台不够他展示,到山西绝对忍不住。
说好听点,就是渴望实现抱负,说难听点,就是卖弄智慧。
非常典型的幕僚式谋臣,陈平、贾诩、姚广孝之流。
玩人心的人。
张嫣的寝宫这次更大,外面看起来有四间大。
陆天明在外间等了一会,两个女官才出来请他到中间喝茶,她们又退到门口廊道守着。
四周有篝火,帐篷里不冷,张嫣穿着一件常服,披头发从卧室出来,对他笑笑,
“总算冲了个凉,山里太呛人了,漫山遍野的黑灰,也不知有多少冤魂。昨晚没看到你,今天想说什么。”
陆天明轻咳一声,“娘娘恐怕得重新穿戴,一会我们有个小宴会,您坚持坚持。”
说完给她解释了一遍,张嫣一脸惊奇,“你做事太快了,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我为何要后悔?是别人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林丹汗为何如此急切?”
“我答应他们,依托河曲、延绥,明蒙共同防御,我还给他们许诺,承认察哈尔对科尔沁、漠北、西域瓦剌的宗主国身份。”
张嫣眉头一皱,“前半句本宫大概明白,后半句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但大明从不承认,林丹汗喜欢听,我还答应林丹汗,若到河曲共同防御,每年给他们十万石粮食,用茶叶、瓷器、药材、盐铁更换价值百万两的马匹和奶球。”
“奶球?什么东西?”
“成吉思汗制作的军粮,他们多的到处扔,牛奶、羊奶无数,大明百姓缺乏奶制品,新军就可以消化掉。”
张嫣一时间没明白他这布局有什么意思,犹豫问道,“你是给他们设了个套吧?意欲何为?”
陆天明咧嘴一笑,“让他们富裕起来,习惯安逸,迷恋安逸,变为后勤供应,吞掉他们。”
“听起来不错,林丹汗会给你战马?”
“只要让他们靠近边墙,有的是人偷卖,察哈尔内部也分八个部落,林丹汗的皇妃就来自这八个部落,有三个部落跑女真人那里去了。”
张嫣实在跟不上他这‘大局观’,犹豫说道,“本宫可以让女官招待粆图,她们无所谓。你坑徐允爵有点大胆,韩智文也不可信。”
陆天明哈哈一笑,“坑徐允爵无伤大雅,完全是为了玩玩公子哥。韩智文可以信,有抱负的人不会给谋臣当谋臣,温体仁是他的老师,是他的引路人,是他的梯子,若选东主,我比温体仁可能性更大。”
张嫣再次皱眉,“你决定吧,没想到山里还是有如此多的龌龊。”
“娘娘这是心善,我以前也认为,贵人是体面人,是极其爱惜羽毛的一群人,去年才知道,贵人只讲利益,羽毛对他们来说是软肋,从小就被教育了一颗狠心。”
张嫣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点点头,“还有多长时间?”
“一个时辰!”
“哦,那喝完这杯茶再准备,时间充裕。”
陆天明清楚她的意思,直接起身到她身边,拦腰抱到怀中,“很香,娘娘有感觉吗?”
张嫣怔怔摇头,随后搂着脖子抱身上。
她展示了极其软弱的一面,陆天明搂着拍拍后背,幽幽说道,“既然他们不同意太子留掌纹,那就试试由你来留,掌太行商号,若我死了,皇帝和英国公绝对会求你到山西驻守一两年稳定人心,到时候就可以跳出来了,回京也许会掌太后印。”
张嫣慢慢离开肩膀,“你…你死了?那本宫也死了。”
“不一定,我随时可能死。”
“是你没听明白,你死了,我注定不会有结果,这人生毫无盼头,不如去死。”
陆天明一愣,莫名觉得喜气,“娘娘这是示爱吗?”
张嫣脸色一暗,“不…不是,这是事实。”
“娘娘果然认死理,见面就勾我,却不知道为何。”陆天明在她脖子闻闻,顺手解开衣襟。
张嫣呆呆看着他,“想…要吗?”
“不方便,没有想不想的问题,娘娘得回京,得考虑将来。”
“太…太远了,时间还早,要不…试试…”
陆天明摇摇头,“试试?哈哈,这有什么可试,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
张嫣很失落,下一刻猛得抬头,“你骗我,我没病。”
“我没骗你,你的确有病,现阶段怀孕可能性微乎其微。”
张嫣心一狠,突然啃了上来,一手还去解他的腰带,抓住她的手制止,张嫣力气扭不过,略微挣扎后放弃。
陆天明起身把她放椅子上,拍脸认真说道,“这块地是我的,天下只有我敢种,记住,等你再次来山西,那时候才是我给你争取的机会。
不要期待我每天来跟你说话,我要经营这表里山河,很费脑子,想做一方势力,阻力太大,时间太紧,我必须不择手段争取三年时间。
我们是朋友,不要认为偷欢是在权争,这是侮辱自己。三年后的陆天明,必将凌威朝堂,其他事自然水到渠成。”
陆天明临走捧着脸轻吻,“给我好好养着。”
说完走了,张嫣怔怔看着他离开,入定良久,低头把衣衫整理好,摸摸嘴唇,露出一丝得意。
陆天明并没有走远,就在帐篷三十步远,这里正在围一个露天营地,里面有篝火,铺着毯子,显然是宴会所在。
望一眼金色的帐篷,陆天明摸摸嘴唇,没什么意思,这年头男人天生优势太大,做大事不能靠女人,尤其是一个内心脆弱、迷茫的女人。
林丹汗没几年好活了,他死之前,必须从物质上、精神上控制黄金大帐,要什么给什么,反正三年后全是自己的,没必要分彼此。
宴会场的另一边是连着的几个帐篷,今晚就让徐允爵站在耀眼的舞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