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热,李素在董成虎身后抹抹额头汗水。
内心对主位之人佩服不已,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却通过人心进行了精妙的控制。
牛垧原来是个后手,虽然不知道牛金星在哪里,山西却可以联系到流贼高层。
高迎祥没有进攻山西,不是害怕,但又怕到骨髓,实实在在的驱寇啊。
正厅沉默一会,陆天明起身踱步,站到牛垧面前,“牛先生可以回去了,三年未见,陆某只是想念老朋友,见到就放心了。”
牛垧连忙弯腰,“能见到星君是小人的福气,若您吩咐,小人刀山火海。”
“没别的事,舞阳郡主和汤家小姐会留在太原,牛先生照顾一下,冬季前麻烦送回去。”
“是是是,小人明白了,冬季前,九月三十,不会早一天,不会迟一天。”
“哈哈哈,牛先生果然是个聪明人,太行商号与漕商的生意不会有任何影响,牛先生尽管放心。”
“是,小人告退!”
牛垧屁股向外退出去,秦大成也接着躬身退走,去安排陆天明的命令。
“李先生!”
陆天明一开口,李素立刻躬身,“属下在,拜见大将军。”
“我们陆家五代单传,没有按辈份论五行,实际上我这辈人是日字旁,我两位堂兄陆晖、陆晔,你说我该不该换名,或者该不该讨个字?”
这问题拐的太远,李素却明白什么意思,“回大将军,字乃师长所起,属下没有建议,若大将军有意,那就重起名,改字天明,以宣示志向。”
“岂非脱裤子放屁?!”
“回大将军,世人浑噩,不值同情。蹲厕放屁,图个通畅。”
“哈哈哈~”陆天明仰头大乐,返回主位,对一旁呆滞的徐凤爵道,“徐小姐,陆某新招的幕僚,怎么样?”
徐凤爵冷哼一声,“你已经用了绝对的障眼法,何必多此一举恶心人。”
“不一定哦,有些人就吃这一套,他们总是自以为是,用一个错误的道理,来证明另一个错误的道理,还美滋滋沉醉。”
“谁?皇帝?”
“除了皇帝,英国公、魏国公都是,不比皇帝高明。”
“大言不惭!”
“死鸭子嘴硬!”
两人怼了几句,徐凤爵败阵,陆天明向门口招招手。
不一会,张之相带着一个鼠尾巴进门。
陆天明朝董成虎点点头,示意他介绍一下双方。
这个鼠尾巴是德克西克,与硕托驻守红崖子山,也与张之相一样,是双方自由来往的一个联系人。
还是个双面联系人,黄台吉不知道陆天明活着,为他爹德格类做信使,也为女真做国使。
德克西克找陆天明,有好几件事。
公事上说,需要宣大提供更多的铁料、药材、布匹。
这很正常,是德格类和黄台吉的一种试探,每年都会要求更多,只要商号物资增加,他们就能放心。
私事上说,德格类询问京城的丰城侯为何突然动手,询问多少骑军去剿匪,询问徐家与山西的关系。
说白了,就是德格类从成国公那里知晓了京城的动向。
但京城看到的一切都无法判断,他在用这些消息,判断山西与察哈尔的关系,为下一步做准备。
很‘聪明’!
李素听完张之相和德克西克的话,就算他已经从董成虎嘴里听说了大多事,此刻还是头大,低头快速思考陆天明如何应对。
内心还有点感慨,中枢频繁刺杀算计大将军,最终‘教育’出一个奇才,自作自受,到处是心局。
陆天明再次半躺,托腮看着他们,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咳~”
安静中徐凤爵突然轻咳一声,“德克西克,路上我都说了,我父亲是当今魏国公,你这么傻是如何做的信使,看到我还需要答案吗?”
德克西克不傻,德格类告诫过他,不要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一切以陆天明答复为准。
所以他认死理,你们就算明着商量,他也要从陆天明嘴里得到答案。
自然没有搭理徐凤爵。
大小姐很没面子,“说话呀,哑巴了?”
德克西克翻了个白眼,“徐小姐说自己是俘虏,可你又与陆天明同乘,此刻还在大殿议事。我看到了,也听到了,你说的与你做的全相反,能说明什么呢?”
徐凤爵脸色突兀酱紫,差点被憋死,吭哧出了一口气,扭头从偏门走了。
陆天明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徐凤爵也是自作自受。
她想查探山西的虚实,靠探子不行,必须跟在陆天明一家身边。越是着急,越会对别人判断产生混乱。
等了一会,陆天明看李素没什么建议,拍拍腿坐直,“德克西克,玩两天回去吧,物资可以增加,但价格还要提半成,你们要的越多,物资越贵,你们要的起,我就给的起,老规矩,塞外御道口先付款六成。”
“好说,好说,我们从朝鲜搜到大量金银财宝,足够翻倍供货。”
“李氏朝鲜真是猪,你们为何不留大军驻守呢?”
“父亲说藩国不需要,不听话就再揍一顿。大汗说不能留下大军,吓坏朋友走海货。”
“哎哟,你小子都会威胁我了,海贸能走几斤货,让你们敞开走,黄台吉也不敢。”
“您过虑了,大金不会抛弃朋友,只有真诚。”
“哦哦,的确要真诚,其实吧,我与徐家闹了点不痛快,你们迟早能从京城得到消息,虽然时间长一点,早晚都会知道。”
“闹什么不痛快?”
“让流贼恶心他们啊,所以京城才发生了点事,不仅徐家南下一万骑,商号也不得不南去五千骑应对,流贼不能返回来,他们就在中原吧。”
陆天明说谎眼不眨心不跳,德克西克稍微消化了一下,疑惑问道,“不对吧,你上次说徐家在河套训练了五千骑军,怎么一万了?”
“你这傻孩子,都一年了,当然又来了很多人,不过战力就那样。”
“徐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呃~没错,徐家小姐就是新的兀良哈,不管什么出身,也不管有没有婚约,徐小姐对鄙人一见倾心,爱的死去活来,茶饭不思,陆某也稀罕徐小姐,时刻带在身边,强强联合嘛,自然是你情我愿,缠绵悱恻。”
“这么说,你们完全控制了察哈尔?”
“快了,陆某控制了察哈尔的心,还没得到察哈尔的人,再有三年肯定行。”
德克西克歪头想想,拱手道,“感谢解惑,您有什么话回传吗?”
“还真有,世泽在辽东三年了,家里人十分想念,小公爷念子心切,瘦骨嶙峋,老太太想念孙儿,都快哭瞎了双眼,公爷同样…”
“停,您可以直接说结果,张公子在辽东非常好,不仅是额驸,还与爱新觉罗氏有了孩子,很轻松。”
“说是这么说,家里人不信呐,生怕是下人故意捡好听的说。”
“张之相也在辽东,可以回京转转。”
“算了吧,那更没人信,还得嫡系。”
“嗯?能直接说吗?”
“当然,陆某的夫人张之桐,九月想到辽东看看世泽,你们负责安全,商号冬季接回来。”
德克西克两眼一瞪,“好,好啊,非常好,您放心,我们一定护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