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五,陆天明起身离开锦州。
辽东现在没什么担心的,小规模打斗黄台吉玩不起,大规模作战黄台吉需要时间准备。
倾国大战至少需要酝酿两个月,这期间不会有什么战事。
双方彻底断了消息,沈阳什么情况也不得而知。
陆天明也不想知道,一方之主不会在意细枝末节。
现在得关注大明境内,是时候让流贼名扬天下了。
只有高迎祥取得撼动统治基础的战果,黄台吉才会趁人之危,否则他还会拖。
这家伙在记忆中都能隐忍好几年,每次入关均能对应剿匪大战,与流贼‘神交’十几年,多次扣关打乱剿匪,让流贼越坐越大,更别说现在。
亲卫营前后各五百人,中间二十辆爬犁。
本来威严的队伍,被陆天明莫名其妙的行为打破了。
胡三春在马背上浑身发颤,不仅肚子晃悠,脸上的肉都在甩动。
脑子废了,身体也废了。
父母宠了一个好胃口,却没有教导一个好习惯。
就这还日夜笙歌,能不能活到三十都是个问题,早晚猝死,越想越气,一脚踹下马背,给老子减肥去。
忠勇侯在马鞍上栓了根绳子,一头系在他兄弟腰间,不时小跑一段距离,把身后的胡三春跑得浑身淌水,时不时摔倒,在雪地里被拖一段。
他在救人,别人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搞得队伍气氛凝重,谁也不敢乱说话,生怕惹恼他引来祸事。
孙承宗和祖大寿已经把辽西将门处理完了,从山海关运到宁远十万石粮。
实额发饷,让辽西异常平稳,路过兵堡驻地,将官带着士兵和百姓跪送。
打招呼,抖威风,均没有必要。
辽西没有多少地,过年得把这些人迁到蓟镇外开工坊,还是一样的饷银,他们会毫不犹豫听话,现在说什么都是扯淡,让他们安稳过年吧。
方一藻其实有很多属官,每个兵堡里面都有兵备使,宁远还有巡抚衙门,巡按衙门,但他这个巡抚不出头,属官在辽西这地方也没多大声音,现在由总兵衙门发饷,更没人鸟属官。
皇帝以后只会从方一藻嘴里听到些虚虚实实的词汇。
陆天明就这么不快不慢,走了五天才来到山海关,每个兵堡都路过了,每个兵堡都没停留。
展示了他主人的威严,也展示了他上位者的怜悯,一路洒声望完事。
十月初十。
山海关巍峨的城墙出现在海边。
城头三面大旗,平辽将军将旗之外,还有一个秦字旗和宋字旗。
秦良玉已到山海关,调兵需要时间,她也得熟悉一下山海关的兵马。
宋字旗是山海总兵宋伟,又是个山西人,万历年到辽西,一路从游击熬到总兵,崇祯三年收复遵化立功,调为山海总兵,与蓟镇总兵马世龙平级。
朝廷早把山海关与蓟镇分开了,只不过他们头上有一个共同的督师,让人下意识以为还是从属关系。
山海既是‘关’,也是‘城’,蓟辽督师驻地,战区中心从广宁、锦州、宁远一路后撤,尽显战略颓势。
马世龙、宋伟,属于那种敢战又弱战之人,麾下无强军,他们没有怯战,能规规矩矩轮值驻守,本身也算功绩。
关城东门站着一群人,文武将官全部来了,三百多人。
方一藻以后驻守这里,秦良玉是蓟辽军务总理,比祖大寿位阶高,但也得驻守锦州,需要与方一藻在山海关谈妥后勤事务。
陆天明距离百步下马,大步向前走,后面的人连忙跟上。
孙承宗毕竟致仕了,秦良玉带头迎了上来。
两人刚碰面,陆天明立刻弯腰躬身,“晚辈总算把您等来了。”
后面的方一藻、李建泰等人本是跟着他随意拱手,这腰一弯,把两人闪了一下,动作太快,重心不稳,扑通跪下了,忙不迭起身,尴了个大尬。
秦良玉也没有下官的样子,笑着在他胳膊拍了两下,“天明是老身所见天资之最,就算有所准备,真正见到大军,老身也很吃惊。”
“晚辈讨巧命好,只要为了多数人做事,总能得到多数人支持。”
“好,此言大善,天明总是让老身开心。”
两人互相朝后面的人点点头,属官躬身,算见过礼了,不管他们愿不愿意,蓟辽现在是忠勇侯发饷,那秦良玉才是真正的上官。
私银赏军本为谋逆大罪,朝廷装死,属官若真弹劾忠勇侯和总兵,大概率被前线将官直接剁碎。
他们要么辞官,要么留下听话。
所以,与孙承宗一起辞官的人很多,蓟辽两镇有七十多名下层官员。
督师衙门在后关,并不在关城内,众人从护城河进城,连着穿过四道巨大的关门,两个瓮城,才来到山海关西面的军营。
回头望一眼巨大关墙,陆天明轻微摇摇头,这里不仅阻止物资流通,连人心也分割了。
忠勇侯不是主官,山海关属官无需跟在身边见礼,陆天明勉强到南关转了一圈,算是完成巡视,大伙就散了。
核心几人到总兵衙门商议交接之事。
刚在主位落座,孙承宗就给他递过来一封信,“天明,不能在山海关磨蹭了,立刻回京吧。”
陆天明疑惑打开,是英国公给他的信,流贼在开封与凤阳之间异常活跃,
南边的偏师在滁州与江南水军碰了一面,跑到扬州府,藏在乡野民间隐匿了,可能会进攻大城。
陆天明看完直接扔旁边的炭盆,高迎祥与徐弘基的合作一定被徐家兄妹拖慢了,自己不能着急,让他们先溜着吧。
秦良玉不关心孙承宗的事,郑重问道,“天明,老身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张世泽带着五千骑军西去,为何让他们去往京城?辽西更缺兵。”
陆天明摇摇头,“锦州的兵力足够,甚至多了,白杆兵无需去锦州,前辈去看一眼就知道了。至于骑军为何入京,前辈可能不想听,就是您想的那样,全部回京能吓坏朝臣,不回京又会被别人猜忌,恰当回京一点,刚好够利用,哄哄皇帝,也迷惑一下南边。”
“果然如此,老身的确不想听京城的烂事,那就专心辽西防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