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稍微沉默片刻,徐弘基捋捋下巴后点头,接受陆天明这种态度。
“不管做什么,凤儿你能说上话就行,你大哥有自己的想法,为父并没有生气,徐家也不能走一条路,挺好。”
大小姐一撇嘴,“好啥呀,郎君说过,财富是创造来的,和平是打来的,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徐弘基两眼一瞪,“好狂妄的年轻人。”
徐凤爵突然拽住二哥的胳膊,“二哥,您是旁观者清,父亲和大哥认为自己必定成功,小妹认定江南偷鸡不成蚀把米,您说问题出在哪里?”
徐仁爵眨眨眼,“小妹认为他拥有绝对的灭虏实力?这可能吗?东虏早不是努尔哈赤时期,倾巢而出有十万骑军,还不算汉军。”
“二哥果然看的清,父亲和大哥知道郎君隐藏了实力,东虏同样也知道,但天下人都认为郎君不可能战胜东虏。
父亲和大哥眼里,郎君最好与东虏两败俱伤,谁也灭不了谁,谁也掏不了谁的家,期待郎君哀求江南帮忙。
不过…小妹可以明确说一句,他根本不在乎。
近一个月我们天天在一起,郎君没有为东虏发愁过一瞬,小妹反而看到他在压制自己威压天下的欲望。”
徐弘基立刻道,“狂妄的家伙,吃亏就老实了。”
徐凤爵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结束这个话题,“父亲不用安排他住宿,郎君会住在太行商号,他想宴请秦淮河所有名伎,同时邀约南京士子对弈,他一人对弈所有人,车轮战轮流来,有多少算多少。”
徐二爷同样大骂,“太狂妄了。”
徐凤爵抿嘴微笑,“看吧,二哥瞬间就上当了,这就是江南。完全不了解别人真正的实力,总认为自己不可战胜,稀里糊涂就进入陷阱,从未想过自己输了会有多难堪,输不起的人,肯定赢不起。”
三人齐齐皱眉,这女儿废了,人没嫁出去,心被偷走了。
徐凤爵就是回来打个招呼,魏国公既然难以安排人迎接,那就不用迎接了,陆天明还嫌麻烦呢,他足够强,脑子里没有丢脸这种概念。
外面响起管家的声音,“老爷,太行商号在城里发布了一个消息,明天午后开始,忠勇侯在秦淮河宴请所有才女士子,自认棋艺高超皆可参加,但输了要放下一千两,忠勇侯若输了,回赠一万两。”
国公夫人也生气了,甩袖冷冷说道,“果然狂妄,太张扬了。”
徐二爷却扭头叫管家进来,“所有才女是怎么回事?”
“二公子,有名单,几乎扫尽各楼各舫花魁娘子,凡有才气女子一个不落。”
“这不得十万两?”
徐凤爵笑着接茬道,“郎君没带银子,但士子会送银子,二哥也会送,不是吗?”
“不给银子就想请娘子到场,秦淮河没这规矩。”
徐凤爵一愣,是哦,她也没想到这个规矩。
徐弘基捏捏眉心道,“笨蛋,后军大都督宴请,谁甩脸不去,就是不给老夫面子,用府里的名义去传句话,老夫兜底了。”
到底是魏国公,十分清楚界线,知道什么时候站什么立场,怎么能让一堆风尘女对着当朝大都督摆谱。
徐仁爵犹豫指指外面,“那孩儿去准备?顺带组织一下?”
徐弘基点点头同意了,等儿子和管家离开,徐弘基立刻问女儿,“谁出的这混蛋主意?他是想收几个名伎吧?”
“父亲高见,女儿建议收几个大儒家里的女子,郎君却说收两个清倌人名伎就可以,不合适也不会强求。”
徐弘基起身缓缓说道,“老夫明日与灵璧侯带武勋迎接,从北门入城到军府招待,毕竟是大都督,老夫怎么可能不出面,羞辱他就是羞辱徐家自己,与你娘说说话回去吧,为父去准备一下。”
“父亲英明!”
徐凤爵喜滋滋答应一声,徐弘基摇头出门而去。
魏国公对女儿的心态有点失望,陆天明怎么可能单纯来玩,他真正的目标一定是豪商。
与徐家商议斩断豪商对中原的影响才符合双方利益,洪承畴太碍事,中原已经有三股势力了,海商的确不该插足。
屋内只有母女俩后,大小姐到母亲身边附耳问话,“请教您,女儿很努力,路上却来葵水了,昨天刚走,是不是哪里错了?”
国公夫人五官都快挤一起了,“凤儿啊,矜持一点。”
“人家矜持啥呀,得抓紧时间,女儿虽然也是勋贵,但与京城完全不同,哪怕没名份,将来若真走到那一步,女儿和孩子对他更有利。”
国公夫人一愣,怜爱拍拍女儿的脸,“凤儿受苦了,你大哥其实也要强,男人们的事劝不得,徐家也退不得。老实说,为娘倒希望你假死,跟陆天明回京算了,过你的日子去吧。”
“女儿回京简单,家里彻底没了后路。父亲做什么郎君一点不在乎,一方面是实力带来的底气,一方面何尝不是对江南的绝情。
郎君可能小时候太苦了,天性仇视富贵高门,鄙视江南的繁华奢靡,上位者大忌,但他偏偏是兵权之主,会带来无数血腥,女儿身为江南女,不能回京做夫人。”
国公夫人再次拍拍女儿的脸,“好吧,为娘给你舅舅写封信,让你表妹跟着他回京吧,反正他最差也是个伯爷,若凤儿有孕,过继到你表妹名下姓陆,千万不要带到身边。”
“女儿也是这么想的,谢谢母亲。女儿说啥父亲都不听不信,只能做事,希望舅舅能给郎君找几个大儒女,对郎君好,对江南好,对天下好,有些时候刀子解决不了的事,女人轻易可以做到。”
国公夫人越发欣慰,“凤儿长大了,外嫁女有情属实丢人,但徐家不同,没人敢说,凤儿忍辱负重,为娘很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