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在暗中流转的小心思和小计较,并没有说到叶舒面前。
但她本人其实有所感觉的。
毕竟之前大家都拿她当一个吉祥物,供着哄着。
现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吉祥物感少了不少,这反而叫叶舒松了口气。
这天下午,叶舒没有坐诊,正在医生集体办公室内看书。
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阵很吵闹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道叶舒觉得耳熟的声音。
她一抬头,就看见不少医生和护士急匆匆地从门前经过。
她走到门口看出去,就见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前围满了人。
一道道的声音从那边清晰地传了过来:“我没钱!我不出钱!”
“你们要我拿钱就是逼死我!”
另一道声音叶舒耳熟,是赵金花的:“你不拿钱怎么行?那是你女儿,你总归要尽点责任的吧?”
叶舒明了了,这是街道办和妇女儿童部门来找王翠兰要钱了,那说没钱的这个声音自然就是王翠兰了。
王翠兰:“是谁害了我的女儿?赔钱!赔命!”
“啊——赔钱!是谁害了我的女儿!”
听着状况就不对,叶舒和另外几个医生一道,下意识地往那边赶。
然而还不等他们挤进人群,赵金花、小沈以及另外两个同志都被赶出了病房。
竟然是庄立文带着两个护士在那里赶人。
对上他那张猪头脸,叶舒微微挑眉,不由地感慨,好敬业一医生!
赵金花她们被赶了出来,脸色都很不好看。
回头看见了叶舒,赵金花就过来拉住了叶舒:“叶舒同志,这个王翠兰到底怎么回事啊!她怎么能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呢?”
叶舒奇怪:“她不认自己的女儿?”
赵金花点头:“对!最开始我们说起小花的后事的时候,她第一反应说她不是她女儿!”
叶舒沉默,若有所思。
边上有人回答:“我看这王翠兰八成是脑子不正常了!不然谁家好端端的隔三差五这么闹腾啊?”
叶舒朝着说话的人看去,发现是隔壁病房陪房的家属们在小声的议论这件事。
边上另外几个医生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并没有多说这件事。
病房里,庄立文已经带着护士稳住了情绪失控的王翠兰。
叶舒没再过去,转身,她视线很好,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藏在走道边上一个空的病房门口的小身影。
是刘小华,他藏在门口阴影处,别人无从察觉。
叶舒蹙眉,总觉得好像自从妹妹刘小梅死了以后,他整个人的状态就变了。
叶舒说不上来到底怎么变,但是直觉,他身上的阴郁之气非常的重。
或者,说的更加玄乎一点,他身上的阴气很重。
像是察觉到了叶舒的注视,刘小华看她一眼,然后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跑向了病房。
叶舒向边上的一个护士打听:“这孩子,现在还不肯说话吗?”
护士见她问的是刘小华,就点点头:“对,还是一声不吭。”
叶舒又问:“和他妈妈相处也不说话吗?”
护士:“不说,好像也没叫过妈妈。”
有人提出不同意见:“妈妈应该是叫过的吧,人家母子单独相处,肯定叫过,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护士:“我肯定他没叫过,昨天晚上王翠兰还朝着她儿子发疯的呢,我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就是质问他怎么不叫她妈妈。”
边上听见的人都是一阵唏嘘,街道办和妇女儿童部门的人则是烦的很。
现在王翠兰这个监护人根本就不配合,那后面的事怎么搞?
难道那尸体就停着不下葬了?
可是一旦料理后事,那钱谁出啊?
王翠兰没钱,那就只能街道办和妇女儿童部门的人掏钱了!
妇女儿童部门的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女同志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我们出去再说。”
到了外面,她咬了咬牙,说道:“没这样的道理!我去找公安部,让他们把丁家处理出来的钱拿出来!”
“他们不是最后会分给王翠兰一笔钱的么?我们截下来一笔给那小孩下葬!”
“我们两个部门又不是慈善机构,凭什么要给她儿子掏钱啊!”
另外三人一致同意。
这天之后,叶舒着重留意刘小华,发现这孩子确实和从前大不相同了,总是一个人站在阴影中,好像在观察什么?
莫名的,叶舒直觉他竟然是在观察自己的妈妈?
王翠兰?
叶舒其实很想知道,刘小美坠楼时,那医院病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奈何这年头并没有监控,所以根本无从得知。
她也试图去找刘小华去说话,但这孩子每每都有想要靠近她的意思,却很快又坚决地转身离开。
叶舒回去后,和唐大嫂说起过这件事。
第二天唐大嫂就去了医院,不过,刘小华看见她却并不靠近,转身就跑了。
那一刻,唐大嫂还挺受伤的:“……好歹也在我家吃住了这么久吧,怎么就……”
叶舒也很不能理解,按照之前短暂的相处,刘小华兄妹俩都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啊,反而都是很懂得感恩的良善之人,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又过了几天,霍亦晟晚上回来的时候,给了叶舒一个信封,上面写着两个字“资料”。
叶舒立刻明白了:“是庄立文的?”
霍亦晟脱了身上裹满了风雪的大衣,挂到了墙上,然后先去灶火前烘了烘满身的寒气,然后才去抱了媳妇儿。
免得自己身上的冰寒冷到了她。
这几天外面都格外的冷,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好像没有个尽头似的。
叶舒被他搂进怀里的时候,已经把手里的资料差不多看完了。
庄立文的身份没什么可疑的,就是乌木区这边考上医学院的一个医生,虽然天赋不高,但是也算是学成的一个医生。
唯一有些特别的,是他家庭有些特殊。
他妈妈和妹妹,全都有点精神方面的毛病,被村里的人称为疯子。
但是很奇怪的是,从两年开始,他妈妈和妹妹的疯病好像好了很多。
叶舒敏锐地抓住了一个重点,问道:“他妈和妹妹的疯病,是不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