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这半瞎子也算是个可怜人。
要不是因为眼睛上有毛病,他或许也不会用这样的办法解决生计。
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我也得得饶人处且饶人。
既然半瞎子已经这样跟我道歉了,我也没什么损失,便打算就这么教训他几句之后就放了他。
谁料我这手指头刚抬起来,教训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呢,胸口就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这种剧痛的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是蛇印要发作。
“该死,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我死死的捂着胸口,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疼痛感从印记蔓延至全身。
我浑身上下像爬满了蚂蚁一样实在是难受,也顾不上眼前的半瞎子了,赶紧找了处墙扶着。
我身上已经没有蛇胆了,之前的那颗白蛇胆早就不知道被我丢哪儿去了。
这印记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发作,我早已松懈,也不知道今天是冲撞到什么霉运了。
我立刻意识到这次得叫柳先生找蛇胆来,哪怕半瞎子还在这儿,我也只能让他瞧瞧真本事了。
蛇印一旦发作,我要是被带入了噩梦之中,可就再见难逃了。
“柳先生!速送蛇胆来!”
柳先生族人无处不在,送个蛇胆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估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可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平时柳先生很快就会做出反应,这次却足足拖了许久。
我的意识开始越来越模糊,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大蛇的身影已经在我脑海中不断盘旋。
要是再这么继续等下去,只怕柳先生的蛇胆还没送到,我就先一步上路了。
继续等着不成,我得自己出去找条活路。
谁料我这一步还没迈出去呢,身后就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给拉住。
转过头一看,竟是那半瞎子死死的拽着我的衣角。
“你这是咋了?”他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现在胸口疼的厉害,根本无心跟他说话,只想尽快离开这里找蛇胆来。
可这半瞎子就像是缠上我了一样,哪怕我再怎么瞪他,他仍是不松手。
“你这是有啥病吗?”
他越问我这心里头就越烦,实在是受不了了,我直接用尽力气歇斯底里的朝他吼道,“我都不追究你了,你就赶紧让我走不行吗?我生什么病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半瞎子听了这话,手上的力道一松,我趁机挣脱开来。
我正欲转身离开,胸口再度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紧接着我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毛骨然的笑声。
“这下你还能往哪儿去?”
半瞎子低着声音说了这么一句,我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谁料一回头,这家伙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捡了块石头直接拍在了我脑袋上。
一瞬间我只觉得天昏地暗,仿佛感觉不到身上的痛了一样,浑身都已经麻木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半瞎子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我两眼一翻,直接就这么晕了过去。
大蛇……老头儿……
我果然又梦到了那条大蛇。
不过这一次大蛇张开血盆大口朝我扑来之际,我猛的一下惊醒。
眼前一片黑暗,我的手脚被捆住动弹不得。
稍稍缓了一会儿,我开始审视自己现在所处的这片地方。
到处都是腥臭味儿,到处都是凌乱不堪的,小小的屋子里只点着一根蜡烛,烛火不断摇曳,似是随时都要熄灭一样。
胸口印记还在隐隐作痛,火烧火燎的感觉并未停止。
“你可算是醒了。”
面前有一熟悉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人影在黑暗中步步朝我逼近。
仔细一看,是半瞎子。
他摘了那黑圆眼镜,眼中被一片白遮盖,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雾。
我使劲儿挣了挣绳子,可这家伙绑的实在太结实了,我就这么被他架在凳子上,根本动弹不得。
回想身边之物,那钱箱子已经不见了,大环刀也不知道被他放在了哪。
我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能落在这样的贼人手里,一时间无比悔恨,方才在集市上我怎么没一刀杀了他。
竟然还想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放他一马。
“你到底要干什么?钱箱子你已经拿走了,那就把我的刀还给我,让我离开这!”
我紧紧的咬着牙关,怒目瞪着半瞎子。
他轻声笑了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把刀要比那个钱箱子值钱多了。三者既然都落到了我手里,我又怎么可能就这么白白的放过呢?”
“三者?”
我身上的长物唯有钱箱子和大环刀,他这么说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刚才在集市上你原本有机会离开的,甚至有机会带着钱箱子和刀一起离开。但是你不愿意呀,还犯了病,这不是老天给我机会吗?”
他仰头大笑,脸上的褶子全都堆在了一起,恶心。
“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吧,把你绑到这儿,我就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我还得一直在镇上混下去,不能让你把我的事儿给说出去呀!”
半瞎子这是要灭口!
我有些慌了,他不像是干不出来这种事儿的人,再加上我现在没有反抗的资格,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你把我放了,这件事我不会跟人说的。很快我就要离开这了,其他人怎么样我管不着。”
先前这半瞎子还在求我饶他一命,没想到这么快我与他就互换了立场。
“我可没你那么好心,我要是把你放了,你反过头来再给我捆了咋办?我可不是你的对手,也不会像你一样发善心。”
说着半瞎子拿着一把小刀走到我跟前,锋利的刀刃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心里无比忐忑与不安。
这家伙是真能下的去手的,我一世英名在刀尖上行走那么多次,难道今天就要败给这个半瞎子了?
眼看他离得越近,我直接用全身的力量朝前扑,将半瞎子压在了地上。
谁料这家伙长得跟柴火一样瘦,却蛮有力气的,几乎不费什么劲儿,就把我连凳子一起推到了一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