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嫦儿一点儿都没错过他眼底的错愕表情,然后肯定的朝他点点头。
“我那些营生大都才起步,最近的开支也不少,暂且先这么用着,等手头宽裕了,再慢慢完善!”
陈山长深吸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好!只心里的愧疚莫名更重了。
林嫦儿推开门,引了他们进去。
耐心的介绍一番,因着眼下主要是针对村上的孩子,撑死也就二三十个孩子。
所以学校的陈设也相对简单,也就没花多少时间。
陈山长也没说什么,只是认真听着,路过一间大课室时,陈山长停下脚步,指指里头的桌子道:“这高度,不像是给小孩子用的。”
林嫦儿笑说:“陈山长忘了,我这儿,不是还有成年班么,也不是为了考科举的。
“就是咱们村上的父老乡亲,只要有心,都能来听,全当扫盲。”
“扫盲?”陈山长好奇说:“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林嫦儿哈哈笑,“目不识丁可不就像是盲人寸步难行?”
陈山长一顿,心中大为震撼!
抬手抚了抚了胡须,强行镇定,“你们村上的人也都愿意来费这个时间?”
林嫦儿抿唇,“原本是不愿意来的,看最早跟着我的婶子跟嫂子,如今都帮我管着摊子了。
“这不就都动心了么?
“还有那些十来岁的娃娃们,就更不用说,识文断字,能写会算,太平年也能去镇上,去城里谋个账房的营生,何乐而不为?”
“可是……”这十里八乡的,也消化不了这么多账房吧?
林嫦儿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继续说:“也不是出门谋生才能受着识文断字的利惠,我这不是靠赶海起家的吗?
“如今我虽然是成了大掌柜了,但手底下的总得有人去干这活儿。
“大海看似温柔,肆虐起来也不是咱们小小人类刚悖逆的。所以赶海嘛,时机很重要。
“我也不能每天掐着点儿去监工是吧,我就一个人,权力总是要慢慢放出去的,现在都是我提前一天算好潮汐时间,挂在小院门口的小黑板上,他们也就知道赶海的最佳时间了。
“底下盘点海货的工人是不是还要分类标记跟打秤?要是一个字都不认识,这些活那是完全做不了的。
“都说不想做将军的兵不是好兵,这,不想做小管事的工人也不是好工人是吧?
“加上,咱们海防队那边学兵法,排兵布阵也都是需要识字的,时间一长,都是自发的来。”
陈山长倒吸一口凉气,心说照这么发展下去,再过些年头,这村子上,可就都是识字的人了。
乍听好似没什么,事实上确实极了不得的事了。
毕竟,眼下各村落,每个村里顶多也就是一两个读书人,能识文断字的,顶多顶多不会超过十个。
况且,这想法且付诸实际行动的还是个小妇人。
陈山长越想越觉得了不得,这村子迟早会成为宁海县,乃至宁海府最富裕的村子。
这么想着,陈山长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深深吸了口气,又问道:“你这里,教员的住宿是如何安排?”
“白公子跟白老太太同我是好友,一直都是住在我们那院子里的。”林嫦儿指了指东厢房,“小学堂歇课,我打算新请过来的夫子全家都过来了,就先住在工坊那边,帮我看着工坊。
“其他有新教员来,便住这边,跟学舍一般大小,两人一间,正正好,也不会孤单。
“若是爱清净,也可以安排一人一间,不想住小学堂,我也可以安排村里其他的房子给他们住,只不过需要等一等。”
陈山长道:“莫非,你还要给教员们单独再起一间学舍?”
林嫦儿挠挠头,“将来这学堂办大了,自然是要的,眼下不是手头紧么?先省省。
“河对岸我还有房子,修整修整就能住,但眼下不是海寇频频来犯么?
“隔着河,那边守卫太空虚,不方便海防队巡逻,所以,我得跟这边空房子的换换才行!”
陈山长莫名笑了一声,摇摇头,“你这丫头,野心倒是大!还办大,你想办多大?把我们云海给吞下去?”
林嫦儿笑了笑,“陈山长开什么玩笑呢!云海书院,那是在咱们整个宁海府都出了名的。
“便是京城那边的世家子弟,游学的时候,都会慕名来访。
“我这为啥叫小学堂?就是我有自知之明,我这本意也不是冲着科举去的,咱们不构成竞争关系!”
陈山长眸光扫过在院子里丢着沙包玩的小崽子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有心展翅,何不敢遨游上天!既然读书了,怎么能不下场去拼一拼,搏一搏。
“要知道,多少学子都是靠一家子,甚至倾全族之力艰难供着。
“若是叫他们知晓还有这样的地方,怕是要羡慕的红了眼。你也不要太惯着这些小子,得叫他们这些东西又多来之不易。”
又抚了抚须,“这样,你给老朽准备一间学舍,往后老朽每个月来这儿讲课八天!分四次,一次两天。”
“成啊!我回头就让人去准备!不过您这束修,可得给我打个折!”
陈山长摆摆手,“管食宿,我给你免束修!”
林嫦儿咧嘴大笑,“没问题,咱们家里的吃食,那可是每天都叫隔壁家的小孩馋的流口水的!”
这话,陈山长完全赞同,就那碗点心,三鲜面,还有小菜,他这会儿还回味无穷。
陈员外听自家小叔这般说,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多少富家公子想拜入小叔门下求而不得。
当初自己为了把陈昭塞进云海书院,可是捐了一幢藏书楼的。
眼下陈昭来了小学堂,小叔也来客座授业,这是大好事呀!
当然了,云海书院,他捐了一幢藏书楼,来了这里,肯定也不能小气,陈员外道:“嫦儿,回头小学堂需要扩建,你千万同陈伯伯说,让陈伯伯也尽一份心力。”
只是这话听进正在跟小崽子们玩沙包的陈昭耳里,就不是滋味了。
怎么回事,之前在云海书院的时候,小叔公是能避着他就避着他,如今他跑来临水村了,小叔公又屁颠屁颠追过来。
孩子王还能不能行了,啪,快乐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