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是那女人给的五百两。”男人站在书房里,恭恭敬敬把银票呈上去。
傅景正头也没抬,翻看着文书。“你收着吧。”
男人面露感激,“谢主子。”
看来,那马家的确是块大肥肉,一出手都是五百两的银票。
难怪当初要花一千两银子将他买去。
傅景正把文书往桌子上一扔,转头看向影云。“她睡了么?”
影云一怔,倒是影风拐了拐他,上前答道。“回主子,香姑娘半个时辰前就睡下了。”
“嗯。”傅景正收回目光,沉吟道:“以后你二人就跟在她身边,有什么事,及时来回禀。”
影云和影风眼里露出惊诧,他们二人是影卫中最优秀的两个,因此才被特批到主子身边。
现在让他们去保护另外一个人。
除非……这个人是未来主母。
影云影风对视一眼,齐齐低头。“是,主子。”
杨氏回到府上,就急急找马武通去了。
这几天他们总吵架,马武通为了清闲,天天睡在书房。
自从见到了柳婉儿,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又一点一点想起。
每一晚都钻进他梦里,无时无刻不拷问着他的良心。
“武通,不管你考没考上,我都愿意嫁给你。”
“三娘,不金榜题名,我哪有脸回来见你?”
女子露出温婉的面容,轻声笑道:“笨蛋,我怎么会在意这些?”
“你不在意,我也要风风光光地娶你。”年轻气盛的马武通除了有点矮,长得还是很周正的。
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他不敢杰越,只能看着她傻笑。
苏三娘总被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逗笑,“武通,从小到大,你永远都是这样傻乎乎的。”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从来不会骗我。”
一转眼,又是她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温声安慰他不要难过。
“武通,你以后,要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马武通从梦中惊醒,冷汗岑岑。
他做坏事这么多年,从来没觉得良心不安。
原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曾经做过的坏事,现在都在拷问他的良心。
马武通坐在床边,摸着不定的心口。
三娘,若是你还在,定然也会明白我的苦楚,我都是被人逼的。
如果不这么做,我也活不下去啊!
正惊惶未定,门外传来声音。“夫人,老爷已经睡下了。”
“退下。”杨氏冷冷道,“他睡不睡我能不知道,他女儿现在正在受苦,他却睡得着!”
“好个没良心的东西!”
杨氏怒气冲冲进来,推开门,又看到马武通坐在床边,登时气更大了。
“姓马的,你到底救不救我们的女儿!”
“你倒是给我一句准话啊!”
“我最恨你这个木头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个傻乎乎的蠢货!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聪明点!”
杨氏眼含热泪,哭诉道:“你知道秋秋现在过得什么日子吗?她连下人都不如,她在给府里的下人刷恭桶!倒泔水!”
“寒冬腊月,她的手都生出冻疮了!这么冷的天气,那院子里都是臭气熏天,她终日待在哪里,等到夏天,你知道那会是什么样子吗?半夜蛆都可能爬到她床上!”
“你说话啊!”杨氏砰地掀翻桌子。
她是商户出身,家里只有她这一个女儿。
当初父母看上了高中贡生回来当县丞的马武通,觉得他老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把一直娇养着的女儿嫁给他,二老都放心。
他们拿了不要钱出来帮他打点,马武通是清高的读书人,不屑做这些事,她父亲就去帮他做。
时间长了,马武通感激在心,一直对她毕恭毕敬。
就连十几年前父母故去后,马武通接手了她的家业,也从没变过心。
这么多年来,甚至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杨氏知道他脾气好,可在这种时候,他也不能稳坐如山啊!
听到她的恶言恶语,马武通岿然不动,似乎被骂的人不是他。
等杨氏稍稍冷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
“你想让我说什么?”
“该走的关系,本官已经走了,已经没救了,若是再纠缠下去,你我都得掉脑袋!”
“那可是太傅!当今圣上都要礼让三分的人,两朝皇帝都是他的学生!”
马武通疲惫道,“若是他真生气,别说我一个小小的县令,便是沧州郡守都得被连坐!”
杨氏一惊,彻底说不出话。
她是个妇人,从不曾识得什么字,也不知道危险。
只晓得她夫君便是这通县的天,如今来了一个比夫君更厉害的人,再厉害,杨氏心中也不知道能厉害到哪里去。
没想到,连沧阳郡守,都得缩着脖子做人。
连当今陛下,都得对他礼让三分。
“那……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夫人。”马武通疲惫地起身,“早些休息吧。”
“如今秋秋被打入贱籍,已经是我舍了这条命求来的,莫说让她刷恭桶,便是把她卖进窑子,你我也无话可说。”
杨氏瞪大了眼,惊愕地说不出一句话。
她张着嘴看了半天,最后哭嚎出声,“我可怜的女儿啊!”
又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这半个月,家里阴云密布,就没有轻松的一天。
马武通穿好衣裳,淡淡道:“本官去县衙。”
杨氏猛地拉住他,“你去县衙做什么?!”
“写信。”马武通面无表情扫过她,“看看能不能将女儿救出来。”
天还没亮,马车就从马府出发了。
马武通裹着一身寒霜,踏进县衙。
想到杨氏闹腾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拿出信纸,左想右想,提笔写下几句话。
那位大人说过,从今以后,他有一次让他帮忙的机会。
等写完信,他又开始处理起年关的东西。
屋子里炭盆烧得旺,马武通却觉得心底冰凉。
若是三娘还在,不知又会如何对待此事。
想来,也是温温柔柔的让他安心处理公事,不会这样和他闹腾。
她一向是懂事的,正因为懂事,才会被他辜负,年纪轻轻就死掉。
马武通心情沉重,提笔写了又扔。
门被敲响,马武通并没抬头,“何事?”
一道婉柔身影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