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尚小，知识面不足的张小巴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是在哪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他之前正好好坐在书房里，像平常一样帮放飞过头的弟弟赶作业。窗外的枝桠盛花摇颤，莺啼婉转，芳香扑鼻。
结果下一刻他就被童声童语包围了，举目四望，皆是“同龄人”。
不过这些“同龄人”的气息都很奇怪。
他花了些时间观察环境布局，宽阔的操场、每个房间外的挂牌以及里面的黑板，都清晰表明这是所学校。
全然陌生的学校。
难道这是知识之神对他偷偷帮弟弟浑水摸鱼的惩罚？
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
虽然他不知不觉变回原形变不回去了。
当然，这也不是问题。
就是这所学校的一部分“同龄人”实在不算友好，短短几日，他已经碰见了好几拨类似的熊孩子。
今天这拨尤其熊。
“唉，可惜。我还以为崔浩那家伙真要来一场老鹰抓小鸡呢！”顾小斐有种没看成乐子的惋惜。
沈小然瞥他一眼，半路将怀里的小家伙放了下来。衣领和前襟已经脏了一块。
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学校的，混成这副模样，也不像有人养的。
小家伙被放下来也没跑，似乎并没有被刚才的闹剧吓到，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
顾小斐好奇地蹲下来，“这到底是什么动物？见多识广如我竟然没见过。”
“走吧。”沈小然没有回答，放下它就往前走，步伐倒是不急不缓。
刚才已经打过上课铃，教学楼走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迟到是既定事实了，不过他并没有翘课的习惯。
“哎哎等等我！”顾小斐顾不着研究新奇物种，一撑膝盖追了上去。
沿途的教室里，学生们都已经开始上课，传来朗朗读书声，或教师中气十足授课的声音，校园又重新变得安静肃穆。
饶是顾小斐话唠属性，此时也闭上嘴不再叽叽喳喳。
两人穿过走廊，右拐上楼道。两道脚步声不一，一道沉稳，一道是大踏步楼梯的沉闷。无人发现，其间还夹杂着踢蹬的细碎声响。
旋上一层楼梯，余光中有个努力活动的黄褐色物体。
沈小然低头一望，看到一个平平的头顶和椭圆的身子。
“……”
他半路放下的小家伙，正在缓慢攀越第三级台阶。
顾小斐：“咦？它啥时候跟在后面的？”
张小巴没想到以他现在的形态，爬个楼梯竟如此艰难。正想着不爬了，眼前的阶梯上出现了一双一尘不染的运动鞋。
一人一豚沉默对视半晌，小少年眉梢一动，“算了。”
抱起小家伙，步上楼梯，穿过连廊。
一路上顾小斐贱兮兮地逗它，见它面无表情的没反应，兴致不减反增，呼噜一下逆向将它的毛全撸得竖起来。
张小巴好脾气地瞥他一眼，默默转过大头将自己的毛一缕缕舔顺。
顾小斐再撸一把。
它再耐心不减地舔顺……
几次过后，沈小然再不喜多管闲事也看不下去了，“别玩了，敲门。”
他们已经到了音乐室门口，里边传来隐隐约约的钢琴声。
顾小斐“哦”了一声，伸手敲了三下，然后“唰”地躲到小少年身后。
毕竟是迟到了，论门面的重要性。
上完楼梯后，沈小然就把张小巴放下来了，毫不惯着，没有一点送佛送到西的意思。
小家伙依旧安安静静跟在他们后头。
门后传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沈小然转身，低头垂眸对它道，“你不能进来，去玩吧。”
这一幢是学校的艺术楼，无非是些多媒体音乐厅、乐器室、画室之类的房间，除了一些走艺术路线的学生课余或赛前时间过来练习，大部分时候都是上锁的，不必担心小家伙搞破坏。
沈小然估计它要么去连接的空中花园遛遛，要么无聊自己下楼去。
没想到下课后出来，就见门口围了一圈同学，或站或蹲。
“这是什么呀？”
“不知道啊，看着好像有点丑。”
“哪有，我瞧着明明挺可爱的！”
“哈哈……好乖呀，比我家多莉还温顺！”
猜到他们围着的是什么，不过是只栖息在校园里的小动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警卫发现赶出去了，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沈小然脚步不停，打算径直回教室，想了想，还是倒退回来，站在包围圈外，垂眸看着它。
小少年的身高鹤立鸡群，虽是站在最外围，张小巴却一眼就看到了他。
小家伙缓缓起身，在众多注目之下，屁股一扭一扭朝外围走去，被一双脚挡道，还朝那人点了点头。
无意间挡道的女孩一愣，下意识挪开脚步，眼看小家伙跟在她们班小男神身后，慢悠悠拐过连廊。
……
教室里。
顾小斐一下一下戳着张小巴的大头，“原来这家伙叫水豚啊！还真是稀奇了，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学校里？”
“就是说……”
沈小然此时虽是小小男神一枚，毕竟还是个领系鲜艳红领巾的好好少年，模样尚未长开，气质尚未成熟，有一定距离感但不多，每天跟他搭讪想要做朋友的小同学从未断过。
此时他的课桌边蹲了一群小孩，乌黑的脑袋挨挨挤挤，像在密谋什么，衬得静坐于课桌后的沈小然格外端正和正直。
“顾小斐你让一让，给我也摸摸！”
“我也要摸我也要摸！”
顾小斐大手一挥，“不要挤，不要吵！文明礼让从我做起！大家按秩序排队，每个人都有份！每个人都能摸到！”
得到群嘲。
“你摸都摸够了，倒是先退下去啊！”
“那可不行，我得蹲沈小然旁边，你们这群莺莺燕燕，甭想撼动本宫的正宫之位！”
“切~”
沈小然合上从图书馆借来的野生动物百科全书，第无数次想要遣散并永封这不存在的后宫。
摸摸闹剧还在持续，音乐课的下一节是体育课，对于男孩女孩们来说，这节课间尤其自由。
“到我了到我了！”
“哎哎别挤呀！我才摸了一下！”
“顾小斐你别站着茅坑不拉屎啊！”
无辜被创的“茅坑”本“坑”张小巴任外界熙熙攘攘，自岿然不动地趴在小少年腿边，懒懒地眯了眯眼。
这里的“同龄人”太有活力了。
“咳咳……那边的……”
一道故作威严的童声响起。
“那边蹲着的一群——”
声音拉高，争着争着已经变了味儿的一群人才转头看向讲台。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体育课代表瞪他一眼，双手一撑讲台，小小年纪已经官派十足。
“大家安静听我说！刚接到通知，下节体育课取消，改为数学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