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会杀了我们的,魔马跑了。”羚羊小兽人声音颤抖。
“他不会,”他已经死了。
浑身长毛拖地,凝结成一块一块,脏得打结的小兽人道。
“闭嘴,少说话。”草固有气无力道,她是一只犬兽人,贵族还活着的时候,她就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没兽人敢掀开车帘,看看他们尊贵的主人恶心的死相。
“妈妈,我们要去哪?”羚羊小兽人茫然的看着前方,“我们穿过森林,然后呢?”
所有兽人的目光看向草固,草固是他们中最高级的兽人奴隶,他们的主人是个普通的贵族,打杀兽人是常见的事。
唯有从小就生活在贵族身边的草固,了解贵族的性格,所有活下来的兽人,多少都是被草固帮助过的。
“不要想这么多,”草固淡淡的回答,肩膀上的绳子深深的勒进肉里,有点疼。
“妈妈,把绳子给我吧。”拖把道。
“拖把,少说话省点力气,往前走。”
“妈妈……”
拖把是草固唯一留下来的幼崽,因为他太脏了,太丑了,哪怕是主人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为此拖把被草固藏在身后,尽可能不出现在贵族面前,主人只会无视他,不至于主动杀死自己的财产。
羚羊兽人很小就被草固救下来,她那一窝雌性兽人太多,她的主人缺钱,就算是雌性,也会被丢进狩猎场,唯有她,头顶的角被草固砸断了,告诉贵族是因为残疾没长出来。
由于残疾的身份,羚羊兽人没能进狩猎场,这个兽人少有的,突破底层奴隶的途径之一。
但小羚羊并不可惜,她那一窝所有进去的兽人都死了,贵族得到一大笔赔偿,与其被残杀后,尸体被分食,还不如苟活下来。
反正在妈妈说过,低级奴隶和高级奴隶没什么区别。
“妈妈,我们在转圈。”拖把小声道,“我们走不出去。”
明明是径直往前走,走了三天,依旧没走出去,食物快没了,已经遇到不知道几波野兽。
靠着他们数量多,勉强震退了野兽,好在都是些普通野兽。
明显这办法维持不了多久了。
队伍里,大家麻木的拖着马车往前走,只能听见小羚羊和拖把的声音。
小羚羊:“我们会死吗?”
拖把:“如果走不出去就会死。”
小羚羊:“死了会被野兽吃掉吗?”
拖把:“应该会,后面那群狼一直跟着我们。”
小羚羊:“我不想被吃掉,可不可以把我埋在土里。”
拖把:“土里也会被刨出来吃掉。”
小羚羊:“那把我丢进河里,我看到好多尖牙鱼,它们会把我吃干净。”
草固想生气都没力气:“闭嘴。”
“哦”小羚羊安静了一会,又忍不住开口道:“被鱼吃掉总比被主人吃掉好,反正都是被吃,妈妈你们把我绑在绳子上,试试能不能抓几条鱼上来。”
拖把:“别担心,我会比你先死,我死掉你试试把我丢进河里,看看尖牙鱼能不能钓起来。”
小羚羊:“好耶!吸溜,不知道鱼味道怎么样,真好,我要是尖牙鱼,主人就不敢打我了,他连靠近都不敢靠近我哈哈哈。”
草固已经没力气骂两个崽子,心里沉甸甸的,双腿不断迈动,麻木的往前走。
思绪忍不住跟着小羚羊的话往下想,如果死在这里,丢进河里,确实比被主人活活打死,或者边割边吃好。
尖牙鱼凶猛,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吃干净吧。
“兽人,停步。”一个身着木质铠甲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他们前面。
兽人们条件反射的匍匐在地,穿着木质铠甲的魔虎愣住了,它没遇到过这种上来就放弃挣扎的生物。
哪怕是最胆小的地精,害怕的第一反应也是逃跑,实在跑不动再求饶。
兽人们没说话,双方诡异的安静了好一阵。
“兽人,你们进入了领主的领地。”站在魔虎头盔上的灰白老鼠大声道,“你们从哪来的,想做什么?”
兽人依旧没有声音。
魔虎小声道:“瓜子,他们是不是不会说话?”
小瓜子苦恼的抓抓耳朵:“不知道啊。”
兽人难道像普通动物一样,不会说话?
有可能哦,它们鼠族的普通鼠,也不会说话。
拖把小心翼翼的抬了点头,被草固一把摁下去。
魔虎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嫌弃的打了个喷嚏:“好难闻的味道,要不还是把他们全部杀了吧。”
兽人们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僵硬得跟一块块石头似的,连抖都不敢抖。
听到魔虎说要杀了他们,也没有半点反应。
“他们真的听不懂话吧,”魔虎眼珠子往上转,试图看到头顶的小老鼠。
小瓜子看着眼前这群兽人,跳到为首的草固面前,“喂,你听得懂话吗?能听懂我就带你们去见领主。”
草固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们的主人死了,除了他们这些低贱的奴隶,没有人能回答这些魔兽的话。
“魔,魔兽大人,我们能听懂。”草固感觉自己的声音那么陌生,她居然在魔兽大人面前说话了。
头紧紧的贴在地上,不敢抬起。
小瓜子挠挠头,这些家伙为什么要低着头。
“你们不难受吗?外围的黑暗元素还没被清理,太靠近地面会被黑暗元素侵蚀。”
草固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呱——果然是兽人奴隶。”灰鸦踩在魔虎的头盔上,梳理羽毛,“半点魔素都没有,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找死吗?”
草固麻木的开口:“主人的命令,穿过死亡之森。”
小瓜子挠挠头:“死亡之森?”那是哪里。
灰鸦:“就是无尽之森,外面的名字,穿越无尽之森,嘎?你们主人?箱子里死掉的尸体吗。”
兽人们头更低了,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是,”草固咬牙应道,“我们无意冒犯,还请您原谅。”
小瓜子懵懵懂懂:“你们主人命令你们穿过森林,他已经死了,你们不跑吗?”
就像当年地精代替灰鸦,试探领主,如果半路上灰鸦死了,地精马上就会把这个命令丢在脑后。
“跑?”草固下意识看了眼被自己摁住的崽子,“没有主人的奴隶,会被打死的。”
小瓜子:“你们继续走下去也是死。”
这就涉及到兽人们的盲区了,生来就是奴隶的他们,即使跑,能跑到哪去。
其他兽人忍不住抬起一点点头,看向灰白色的老鼠,明明那么小的身子,却让他们连直视都不敢。
小瓜子和魔虎对视一眼,不明白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古怪,灰鸦人模人样的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
“兽人,听好了。”
兽人们下意识把头贴在地上。
灰鸦扇动翅膀,飞在半空中,朗声道:“吾等领主乃无尽森林之主,尔等擅入此地,吾主心善,允许尔等宣誓忠诚,为领主效力。”
拖把硬是挣脱妈妈的手,抬头固执的看向盘旋的大鸟。
小羚羊也跟着悄悄抬起头,阳光撒在漆黑的羽毛上,却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和许多年前,主人觉醒魔素时,神使使用的力量一样。
当时光芒避开了所有人,撒在贵族主人的身上。
而现在,光芒没有避开他们,小羚羊眼里那道绚烂的光,不偏不倚的撒在妈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