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的禁卫们第一次放开了手脚去清洗贵族的府邸。
不止是贝兹特科的军队,禁卫们去执行的任务自然不会是单单一个迁移辉煌玉座那么简单,必然会如那些派遣出去的革命军一样,对远方的贵族封地进发。
卢萨亚从来不是帝国,过去不是,未来也不能是。
若当下是,便摧毁当下,重新建起卢萨亚的希望。
现在有先贤的首肯,他们动手格杀并不违背教条。
几代人传承的痛苦,如今全部附在他们的双拳与弯刀,势必要发泄在那些昏庸之辈的身上。
从中部高原到乌拉尔山脉,战士们的进军扫荡过无数旧时代的残余,将他们的仇怨如雷雨般洗涤肮脏的土地,以雷霆的阵势宣告一个事实——
卢萨亚不属于那些蚕食平民的贵族阶级。
卢萨亚自古以来便是人民的国度。
谁要是忤逆众群的希望,十年、百年、数百年……审判或许会迟到,或许会被篡夺者们用卑鄙束缚,但绝不会被杀死。
——先贤一日不死,荣光必将扫清玷污的尘埃。
先贤带领众人将贝洛伯格从大贵族和皇亲贵胄手里夺回之后,卢萨亚的斗争持续了近半个月,战争的烈度虽然被压制到最小,但死亡却将卢萨亚三分之一的人口带走。
令人扼腕。
但那些人都选择为了利益而肆意迫害、制造奴隶,那也怨不得谁了。
……
当一支三人小队的禁卫轻易将边境的最后一处贵族封地镇压清剿,远处传来一道本不该在卢萨亚响起的动静。
呲——
高压的蒸汽在换气阀的转动下喷出浓厚的白雾,在黎明将至的视野尽头,逆光而行的巨人伴随着烟雾的裹挟迈出沉重的步伐,自乌拉尔山的方向朝这边前进。
白金与黄铜的花纹在机动甲胄的表面雕刻出华丽的纹路,五米的机体手里竖着与身高同高的黑枪,枪身别着旗帜,随风招展。
飘扬的旗面展开,上面的纹样是一条盘踞的白龙。
阿尔比昂的征战骑士不请自来,而机甲的特殊形制以及装备的构造,无一不在表现这并非是普通的来者。
龙翼一般的背后结构,狮子似的头部装甲,以及胸口那宛如熔炉的结构,显然是征战骑士的顶点,每一位都足以象征尖端战力的护王骑士。
而那宛若镀上一层光辉的银色右臂,便无声诉说了他的更进一步的身份:
护王骑士·贝狄威尔——圆桌末席,最后的银骑士。
禁卫自然不觉得如果对方选择战斗,自己会被此类货色压制到完全沦落下风……
但阿尔比昂放任一位身份敏感的护王骑士擅自闯到卢萨亚的国土上,必然不会是简单的来访。
大煌有句古话:无事不登三宝殿。
更何况现在的卢萨亚正处于内部整理的局面。
于是,三名禁卫即刻赴身而去,鬼魅般的虚幻位移很快便抵达了那位征战骑士的面前。
要说现场的气氛,自然不会轻松,剑拔弩张往往是常态。
禁卫拔出利刃,时刻准备解除装甲的约束。
而蒸汽机甲将银臂的一阶段启动,原本用于减少能耗的压缩被解开,展现出完整的部件功能。
银臂的缝隙之间流溢出宛若镀上银色的光芒,其中却有着莫名与禁卫冲突的感觉。
如果先贤在此,必然能看见,魂灵居然自愿寄宿其中,同加入了埃土冶炼成的金属共存,使得此物如同超脱了一般常理的科技产物。
也许是感觉到那种天然的对抗,双方一时沉默地僵持,克制着各自的冲动。
“阿尔比昂的骑士,为何来到卢萨亚的伟大国土?”
为首的禁卫主动打破死寂。
而对方的回答也模棱两可:
“传递阿斯兰王的意志,诚邀先贤回到阿尔比昂的土地上,登临曾经撒尔诺阿的城池旧址,作一番见证。仅此而已。”
机动甲胄下,那位护王骑士的声音很是年轻,甚至年轻过了头,应该说是少年。
要是排除发育晚这个可能,那么显然甲胄内的骑士必然是某种程度的天才,否则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跻身成为护王十三骑士之一。
十三骑士不会存在两人同一名号,换句话说,再强的人,也得等前一任隐退之后才能继承那个名号,而数年前露面的前一任“贝狄威尔”都还没到叫叔叔的年纪,恐怕这个人只会是比那家伙还要强,才能让对方自愿成为前任,卸下身份。
介于阿尔比昂的骑士文化,只是权谋更迭不必可能让一个只有背景的人走上这个位置。
毕竟,就算是君主也得遵守写入国度律法的骑士决斗。
要是其他骑士有异议,通过决斗将之剔除可太简单了,何必拐弯抹角——
在阿尔比昂,凡遵守先贤戒律,且拥有其他骑士见证,并有监正所代表的裁判到场,场地公开示众,便能向对方发起骑士决斗;因决斗而死的,相关人员不可以此私报私仇,否则将以酷刑对待。
致人死亡的,无论牵连多少人,也都一并得将生命倒伏于审判之下。
尽管不能说缜密,但这种以强者打倒卑鄙者还能留住性命不被报复的规矩,显然能让不少阴谋家没法站到台前。
于是,他们本就有对这位新任的贝狄威尔加以戒备的“尊重”。
是这证明了实力的身份使他能在这般僭越之下,让禁卫们没有立即发起处决,使得见面的第一个动作是交谈而非杀戮。
不过,那解开部分约束的禁卫甲胄表明了,如果他们觉得有必要,战斗依旧无法避免。
面对禁卫的严肃相逼,机动甲胄内的少年依然平静,但也不卑不亢:
“很抱歉,禁卫先生们,原本我应当以正式的仪仗进入,但是我有比使命更为要紧的疑问要亲自问询先贤,算是我私人方面的执拗,还请见谅……”
甲胄的头部打开了面部的遮罩,里面是一张清秀的面孔,只是这张面孔属于的脑袋上,长着令一般的霍米涅诺威本能抗拒的东西。
……属于邪魔的,本不该在头上的一对黑色羽翼。
仿佛是厄运的招来,显露的片刻,周遭仿佛总有不祥的气息。
“亚拉·贝狄威尔·赛琳格尔——还请禁卫先生们行个方便,于公于私,我都有继续去见先贤的必要。人已至此,总有些事情不能轻易回头。”
场面一度肃杀到空气都仿佛尖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