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后背一紧,若无其事的将抬到半空的爪子顺势向上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觑了一眼宋夫子,放下右爪,用左爪将笔拨来拨去的朝桌子里移动。
宋汝州看着来福将笔推回去,向前方走去,余光却注意着它。
待来福确定笔很安全后,蹲坐着舔起毛来,眼睛却随着宋师的脚步而移动着。
见宋师又注意到他,动作一顿,换了爪子继续舔,表情十分认真投入。
同哥儿看到来福的怂样捂住嘴巴肩膀耸动,来福“啪”的打了同哥儿手一下。
心想:“好好背书,就这几句我都背下来了,真是笨!”
同哥儿被打了也不恼,立刻肃下神情,认真背诵起来。
他是今年才入学堂的,因来福从小和他一起,形影不离,所以也跟来了学堂。
开始来福只在教舍外的树上,下课时才会进入教舍里玩耍。
后来不知是外头太无聊还是怎的,它渐渐喜欢赖在屋子了。
它虽是常见的狸花猫,但是小萝卜头们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怎能忍住不逗弄它。
来福岂是好脾气的主儿,每人得到它一记福侠飞脚后,立马成为了学堂里不能惹的存在。
要知道,它一岁多时,可就能将四岁的同哥儿欺负的呜呜哭了,更何况如今已是两岁的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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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同哥儿刚开始和邓师傅练习扎马步,因从小便听父亲说祖父南征北战的事迹,同哥儿练武格外用功。
一日,同哥儿在树下扎马步,来福则在树上打盹。
小厮庆山、庆川被赶到外头候着。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来福的身上,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更是勾出困意来。
睡梦中,来福正追逐一个毛球左击右扫,不亦乐乎。
突然,“吱~~”的一声,那毛球炸开变成了一只硕大的怪物,来福被吓醒。
下意识一个弹跳躲闪,却忘记自己在树上,于是,“哗啦”,“啪”。
整个猫眼冒金星摔在地上,懵了。
“哈哈哈”“哈哈哈”。
“来福,你,你是……是被知了,从树上,震……震下来的吗?哈哈哈。”
同哥儿看着来福猫毛散乱粘着树叶,摔的一脸懵懂的囧样子,笑的语不成句。
再也蹲不住马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笑起来。
来福看着树上的知了,火光大冒,猫脸涨红(有毛看不出),嘴里不干不净的“喵喵”个不停。
一个纵身蹿上树,势必要让那害它丢脸的知了省下晚餐。
可那知了似乎也被刚刚的动静惊到了,在来福蹿上来的瞬间,立刻振翅飞到了另一棵树上。
还若无其事“吱~吱~”又叫了起来。
来福更气了,这厮还敢嘲笑它!死!
一猫一知了,便在院子追逐起来,爬的树叶簌簌而落。
一阵闹腾后,来福也没有捉到那知了,看着它飞远了还“吱~吱~”个不停。气得使劲抓挠着树干,嘴里低吼个不停。
“喵了个咪的,喵了个咪的!”
“来福,别气,等我学好武艺,一箭就能将那知了射下来!”
见来福灰溜溜的回来,同哥儿扎着马步忍笑道。
来福不再上树,趴在廊檐下越想越气,忍不住扒着掉下来的树叶撕咬着。
谁知那叶子上有颗干鸟屎,粉末正好崩在来福嗓子眼里。
“呕,呕……”
来福张大嘴干呕,摇着头甩着。
“哈哈哈哈……”
同哥儿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
这可真惹恼了来福,想它不过一岁,正是好面子的时候,怎能忍两次三番被这样嘲笑。
它猛地蹿起,后脚蹬在同哥儿的身上,而后在空中轻巧的转身稳稳落地。
同哥儿被蹬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喵!”
“来福!”
同哥儿回过神来,怒吼一声,气鼓鼓爬起来向来福追去。
来福岂能让他追上,闪转腾挪间,还背后偷袭踹在同哥儿的背上,奔跑的同哥儿顿时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向前扑去。
“啪!”的一声摔了一个狗啃泥。
“来福,小人!小人!哇~呜哇~”
来福听哭声,停了下来。见同哥儿小脸污脏,头顶上还沾着树叶子,哇哇大哭着,好不狼狈。
舔着爪子上沾着的土,来福眯眼看着已哭得流出鼻涕的同哥儿,条件反射的后退了几步。
愤怒果然可以转移,现在它就觉得一点都不气了,心胸从未如此开阔过,它果然是一只大度的喵!
庆山和庆川两个小厮听到哭声,一溜烟的跑进院子。
看到主子摔倒慌忙上前:“世子爷,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两人七手八脚的把同哥儿扶起来,听到同哥儿不停说“来福小人”,知是来福惹到了他,但也不敢说什么。
来福是世子爷的宝贝,别人是不准说它一句不好的,只能连忙用帕子给同哥儿擦脸。
同哥儿一把推开他俩,跑了出去,两人赶忙跟上。
同哥儿哭着跑到了致和堂,镇国公正和邓原忠说着什么,看到同哥儿哭着跑进来很是奇怪。
“这是怎么了?不是在院子扎马步吗?可是嫌辛苦了?”说完眼神微闪的注视着同哥儿。
镇国公府以军功起家,第一代镇国公便是因着跟高祖皇帝征战,大周建立后而获封的。
大周建立近百年,当今圣上登基已二十余载。
兴和帝齐旸并不是张太后的儿子。先帝共有八子,张太后育有一子一女,长女是康宁大长公主,其所生的二皇子三岁时因病去世。
兴和帝是宫女所出,其母在他五岁时过世,那时张太后丧子已四年,怜他失母,便带在身边看顾。
随着皇子们年龄越长,立储的呼声也越高,大皇子赵王齐暄,其母丽妃出自淮安侯柳家。因中宫无嫡子,立长呼声自然最高。
三皇子肃王齐晌,其母德妃出自鲁国公吴家,鲁国公是先太后的娘家,自然也是竞争储位的有力对手。
兴和帝是先帝第五子,与大皇子和三皇子相比,母家没有任何助力。全靠养在中宫,勉强算半个嫡子的优势。
在储位之争越演越烈时,十八岁的康宁大长公主嫁与了当时二十六岁的镇国公李岐。
镇国公李岐此前已有两次婚约,一次女方因病去世而作罢,另一次则因女方摔断了腿而取消了婚约。
镇国公府几代都在西北军中经营,可以说已掌握了西北军。
康宁大长公主的下嫁,无疑是给当时的五皇子齐旸争夺储位增加了重要的筹码。
两年后,康宁大长公主产下一子,正是现任镇国公李良。
先皇驾崩后五皇子齐旸登基,改年号为兴和。
李良因是长公主和镇国公唯一的孩子,可谓从小生活在锦绣堆里。对于李良这个外甥,兴和帝极为宠爱,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遣人送往公主府。
李良七岁时,习武擦伤了胳膊,进宫见张太后时哭诉:
“外祖母,孙儿不想习武了,习武太累了,每日既要习武,又要上学堂,孙儿都没有时间进宫陪外祖母了。”
“昨日孙儿习武,还将手臂弄伤了,现在还疼呢。”
说着可怜巴巴看着张太后,将衣袖上拉,露出擦伤的胳膊给张太后看。
张太后自然心疼这个亲外孙,拉着李良的手一看,急忙吩咐:“流云,快去请孙太医。”
流云知这小祖宗才是太后搁在心尖子上疼的,哪敢耽搁,自是领命而去。
没想到跟着流云回来的不仅有孙太医,还有兴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