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澜把头埋在苏酥的颈间,来回蹭了蹭,惹得苏酥娇哼两声,才心满意足地开了口,“其实,我不是启夏人,我来自南越。”
南越?苏酥不太了解南越,只知道作为启夏的邻国,南越明里暗里都想干掉启夏,成为新的霸主。
“嗯,很多事情太久远了,细节已经记不太清了。”环抱着苏酥腰身的胳膊,无意识地紧了紧,李星澜声音闷闷的,“我只记得,我的母亲,是军妓......”
他言语之间的脆弱,是苏酥第一次听见,有一些的意外,更多的是心疼。
这么温柔阳光的狗子,命运居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坎坷。
她什么也没说,只默默握住李星澜冰凉的手,试图温暖他。
回握着她的手,李星澜苦涩一笑,开始了漫长的回忆。
他出生在军营里,从他有记忆开始,也一直身在军营,从未离开过那一片天地。
那里是边城,离启夏很近,连绵的大小战争从未断过。
听说他的母族犯了重罪,男人都处以极刑,女人充当军妓,全被发配至号称死亡之地的边城。
母亲是不幸的,可和其他女人比起来,也算是幸运的,她不止在颠沛的路途上活了下来,还被身为副统领的父亲一眼选中,她只属于父亲一人。
可他对自己的生父没有一点记忆,因为在他刚出生不久的时候,父亲就战死在沙场,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在那吃人的营地。
没几年,母亲疯了,状态时好时坏,正常的时候,会抱着年幼的他,一次次讲起父亲,眼带着笑意,只有那时,她是温柔的,她说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更多的时候,她是癫狂的,在不同男人进入她的帐篷之时,她会哭喊着咒骂,骂父亲,为什么要丢下她孤苦无依。
有时她会掐着他的脖子,大哭大叫,她嘶吼着,李星澜你哭什么!你这没用的东西!你的父亲去立军功了!他说立了军功就去求旨,回来接我们离开这里!你给我笑啊!你笑啊!
小小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却又强迫自己,扯着嘴角笑,母亲,我在笑,你别哭了,母亲。
在到后来,他们都麻木地,没有希望地等待着一天又一天的天明。
他以为会一辈子都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恶心的男人,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在被扑倒之时,他麻木地看着黑暗的天空,没有星辰,没有一丝光亮。
天,好像再也不会亮了。
男人一边撕扯着他的衣裳,一边夸着,你可真漂亮,直到一声尖锐的女声,划破长空。
是母亲来了,她好像又不疯了,她手里拿着长剑,毫不犹豫地刺进了男人的心口,温热的血洒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眼睛。
母亲杀了那个男人之后,好像又疯了,她一把扯过他,哭着拢着他被撕开的衣领,又拿尖锐的指甲抓他的脸。
我说了让你藏好自己!说了让你弄花自己的脸!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
他开始害怕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害怕母亲生气。
他想说,身上实在是太痒了,生了好多虫,他以为天亮之前弄脏自己就会没事,他不是故意惹母亲生气的。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能承受着脸上的剧痛,他抱着母亲的手说,我们一起死了吧,去找父亲吧。
已经有巡逻兵循着声找来了,母亲看着疾步而来的绰绰人影,笑了,她温柔地抱着他,眼泪滴在他的肩膀,她说,星澜,你是因为爱而降生在这个世界的,母亲和父亲都很爱你。
随后,她猛地掐住他的脖子,我们一起去找你父亲吧!
窒息来临,他没有一丝挣扎,真好,终于解脱了。意识最后消散之时,他看到母亲拿起了长剑,准备刺向自己......
“后来,我从乱葬岗醒来,那里没有母亲的尸体,我也不敢回南越,躲躲藏藏走了好久,无意到了上溪村,太饿了,就趁人不注意,跟狗抢吃的,太冷了,就抢狗窝睡,然后遇到了三个爹爹,收养了我......”
李星澜平静地诉说着这一切,苏酥却哭湿了他的衣襟,她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那时候他那么小,他该多害怕,多无助!经历了那么多不幸,可他依旧这么温柔,这么善良!
“呜呜呜,狗哥,呜呜呜!!!”
实在没忍住,苏酥抱着李星澜放声大哭,她也心疼他的母亲,虽然饱受折磨,精神失常了,可她也是一个坚强的女性。
在那种状态下,她也不忘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告诉他,他是因为爱而降生的。
李星澜搂着苏酥,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背,“不哭了苏酥,都已经过去了。”
可他越是温柔,苏酥哭得越厉害,眼泪鼻涕糊了李星澜一身,他也不在意,等她情绪平复了些,才起身亮了油灯,端过水盆,为她擦拭着脸。
见她不止哭红了眼睛,连脸都红得发烫,李星澜蹲下身,抬头仰望着她,“我现在很幸福,因为遇见了你。”
“就算以后有机会,你也别回去你的世界好吗?等一切尘埃落地,嫁给我吧苏酥。”
没有任何迟疑,苏酥紧紧牵着李星澜的手,保证道:“我不回去,我不会离开你!”
得了肯定的答复,李星澜终于笑了,他起身抱过苏酥,“你看,天亮了。”
苏酥回抱着他,“黑暗终将过去。”
是呢,总会迎来天明。吻过苏酥红肿的眼睛,李星澜无声地说着:“我爱你。”
俩人相拥而眠,彼此之间彻底没有秘密,身心都贴得紧。一觉安睡到下午,才悠然转醒。
因为哭得太厉害,苏酥眼睛肿得像核桃,看东西都只有一条小缝。
“啊啊啊,还说今天要去买年货呢!明天就过年了,我这怎么出去啊!!!”
见李星澜憋着笑,要把那张漂亮的脸往自己跟前凑,苏酥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想遮住他的眼睛,“不许看!你先拱出去!”
李星澜嘴上答应着,身子却跟焊苏酥身上了一样,怎么都不肯松手。
又是一番折腾,终于收拾完了,苏酥带了面纱,才扭捏着和李星澜出了房门。
本来和小小他们约了今日逛街,去买点年货的,可一觉睡到现在,该让他们等着急了。
果然,刚到正厅,就见江鹤背着手,烦躁地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