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王振刚和朱予焕说了朱祁镇要来的事情,没想到他还真的说来就来。
胡善祥得知朱祁镇要来,先是托宫人请皇帝先去给张太后请安,再来坤宁宫。
先前朱祁镇忙于上手政事,张太后自然也体恤孙子,免去他来向自己请安,但如今朱祁镇既然要来,自然是应当先去向长辈张太后请安,再来坤宁宫。
有王振在一旁,朱祁镇自然是按照胡善祥所说,先去给张太后问安,这才慢悠悠地来了坤宁宫。
他也不想绕这么大的圈子,但王振说尊卑有序,他要是不照做,母后就免不了要挨训,连带着顺德公主也跟着讨不到好,朱祁镇只能悻悻答应。
好不容易到了坤宁宫,宫人们早就看到了皇帝舆轿,立刻入内通报。朱予焕和朱友桐都在宫内候着,朱予焕一眼就看到朱祁镇腰间配着的是自己送给他的玉佩,那还是朱棣的赏赐,可见朱祁镇是好好挑拣了一番才过来。
朱祁镇见两个姐姐都在,在两个姐姐之间扫视一番,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大人模样,故作正经地开口道:“二姐姐怎么也这么恭敬?”
听出朱祁镇语气中的调侃和得意,朱友桐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福了福身,道:“如今陛下是万乘之尊,友桐岂敢失礼。”
朱予焕接过话头,半开玩笑道:“臣等过往对陛下多有得罪,时常拿果子点心戏弄陛下,还请陛下宽恕则个。”
她这话故意拿腔拿调,一时间逗笑了众人,即便是原本心有不满的朱友桐,也被自家姐姐的话引得笑出了声。
好在已经出了二十七日的孝期,只笑一下并不逾矩。
朱祁镇攥着拳头挡在脸前,显然是不希望自己努力营造的帝王形象就这么轻易坍塌,但只要看一眼他的眼睛,便知道朱祁镇也在偷笑。
朱予焕这才笑眯眯地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咱们进去说话,娘已经命人布膳,等着我们两个和陛下一起用膳呢。”
三人一同进了屋内,胡善祥见朱祁镇来向自己问安,道:“陛下操劳国事,消瘦不少,快些坐下用膳吧。”
朱友桐原本要坐下,被旁边的朱予焕一拉,这才咳嗽一声,跟着说道:“请陛下用膳。”
朱祁镇闻言嘿嘿一笑,得意地说道:“二姐姐对我越来越有礼了。”说完,他坐在胡善祥身边,道:“但二姐姐还是像以前一样更好,不然我总觉得哪里奇怪。”
朱友桐再也不故作客套,大大方方地坐下,道:“既然陛下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这样文绉绉的,怪难受的。”
朱予焕轻笑一声,这才坐在胡善祥和妹妹身边,道:“陛下若是不习惯,不如让宫人分桌。”
其实坤宁宫的母女三人早就习惯了合桌用膳,朱祁镇来了也只有适应的份。
朱祁镇摇摇头,道:“我觉得这样就不错,从坤宁宫搬到乾清宫,用膳也只有我一个人,不如看二姐姐吃饭香。”
朱友桐哼了一声,道:“当我是什么奇珍异兽啊?什么叫看我吃饭香?”
朱予焕亲自帮她倒一杯温水,道:“先喝这个,暖暖肠胃。”
待到四人全都坐下,小厨房将新鲜的饭菜送上,胡善祥开口道:“宫中的小厨房不比尚膳监,陛下不要见怪。”
朱祁镇不以为意,道:“这可比尚膳监的饭菜好吃多了,尚膳监的饭菜送来的时候都是黏黏糊糊的,一点都没有母亲这里的新鲜饭菜好。”
王振在一旁侍膳,夹了一筷朱祁镇最爱吃的锦缠鹅,见朱祁镇大快朵颐,便知道他这话确实发自真心。
皇帝的饭菜由尚膳监制作,然后再送到皇帝桌上,往往缺了一分新鲜可口。不像仁寿宫和坤宁宫,都有自己的小厨房,虽然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厨子,但胜在新鲜,还能根据口味有所调节。
用过膳后,胡善祥对朱祁镇道:“我听焕焕说了,陛下惦记着坤宁宫小厨房的饭菜,不如让这些宫人将法子写下来,送到尚膳监去,这样以后陛下要是想吃,直接让尚膳监的人做好送去就是。”
朱祁镇摆摆手,道:“不用了,要是尚膳监的人都学会了坤宁宫的饭菜,我以后就没办法到母亲这里用膳了。”
朱予焕开玩笑道:“陛下是要找机会到娘的宫中偷闲呢,不然就只能在乾清宫吃尚膳监的饭菜啦。”
朱祁镇见胡善祥看向自己,嘿嘿一笑,道:“母亲,我每天都在乾清宫看那些题本、奏本,清早起来洗漱更衣后就开始看,看到午膳的时候还是看不完,旁边还有好几个老头……好几个顾命大臣,我也不能去乾清宫以外的地方随意走动,一点意思都没有,就只有借着来母亲这里请安的时候能放松一下。”
朱友桐闻言在心底哼哼笑了一声,随后道:“那可不行,陛下要是没有好好处理政务,到时候大家就要怪我们了,都是我们带坏了陛下……”
朱祁镇赶紧挺直了身体,义正辞严地说道:“我……不对,朕可是皇帝,怎么会被带坏?谁敢带坏皇帝?”
他如今虽然是皇帝,但说话时还是一团孩子气,若非朱祁镇不再是太子,恐怕周围的人早就偷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