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洗尘，姬容是知道的。
他是一千年前钟山的大祭司，也是钟山的耻辱。
他当初为了魔君念剑离开钟山，追随念剑。
后来念剑死了，他便再无踪迹。
有人说他殉情了。也有人说他隐居山野不问世事。
总之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是否还活着。
“我从他的记忆碎片中，看到他曾带着魔君念剑来过这里，躲避正道的追杀。因此知道了这个地方。”沈清宵说。
姬容思索片刻，已经明了其中的关系。
“也许跟九幽红莲有关吧。”她说。
沈清宵想到了什么，“似乎魔君念剑也提到过，她把九幽红莲种在苏洗尘的身体里，苏洗尘便再也不能离开她。他们都叫你红莲魔君，难道……”
红莲魔君的红莲，是九幽红莲。
“没错。九幽红莲就是魔种，但是形状像是盛开的红莲，故有此名。当年念剑把九幽红莲重在苏洗尘身体里，这个魔种便带着宿主苏洗尘的一些记忆。
“后来魔种被取出，封印在冥界。三百年前我到了冥界，炼化了那颗魔种。所以我的魔气上携带着前任宿主的记忆，这很正常。
“不过我从未看到过苏洗尘的记忆，想必是你们在为我除魔之时，无意间解开了某种封印吧。不过……”
姬容想到了什么，“那些魔气你们后来是如何处理的？”
她从前并不在意，居然一句没问过。
“……封印了。”他说得笼统。
姬容由九幽红莲勾起了几百年前的旧忆，难免不太愉快，便也没注意到沈清宵方才略带迟疑的反应。
“可是，如果当时就封印了，为何你后来还是能看到他的记忆呢？”姬容有些不解。
“也许……是当时便看到了，过后再慢慢想起来吧……”沈清宵说得含糊。
困倦的姬容也不愿多想，在床上昏昏欲睡。
“累了就休息吧。你昨晚没能好好休息。”他说。
“我要你陪我一起睡。你身子暖和。”
她往里挪了挪身子，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道：“就躺在这里。”
说起来，他们除了昨夜，并未如此平静地同榻而眠过。
不过都已经那样了，沈清宵也不再顾忌，在她身旁躺下。
她道：“就这里躺着，哪儿都不许去。”
“好。”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却瞥到他胸前被她蹭乱的衣襟下，虚虚遮掩着她昨晚留下的吻痕。
真是美貌又美味啊。
姬容这样想着，拉着他的手睡了过去。
月上中天之时，姬容醒了过来，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沈清宵，把秦素叫了出来。
“主人，你终于肯放奴家出来了。”
秦素的神识被姬容封闭了好几日，适才放出来。
“我们走吧。”姬容音色平静地说。
“这么突然？”她都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缘聚缘散，不过寻常。”
姬容留下了一张字条，和秦素一起离开。
夜风吹过，满地银霜。
什么都没留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
有秦素在，姬容很快来到修仙界和凡间的交界处。
一路上，秦素感知到姬容修为的变化，惊讶道，“你竟一连提升了两个境界！我不在的时候，你干什么坏事了？”
姬容：“……”
沈清宵可真是……大补。
姬容的身体自动炼化了沈清宵的元阳后，也发现了自己周身气息的变化。
她如今直接越过元婴期，到达出窍期巅峰。
秦素自然明白他们做了什么。
“这还不是巅峰时期的执明仙君，否则的话能直接把你送到渡劫期，没准一醒来便挨几道雷之后就飞升了呢。”秦素说。
姬容：“……”
既然她都能如此受益，想必沈清宵也……
怎么又想到了他。
姬容甩开脑海里的念头。
他如何，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从昨夜走到今日傍晚，两人才停下来找了个破神庙休息。
只是没想到，沈清宵这么快追上来。
夜幕低垂，苍穹如墨。
凛冽的山风穿透了松林，吹拂过荒凉的山峦，呼啸而过的声音似是天地间唯一的生气。
月色苍白，如同被冰霜覆盖，散发着淡淡的寒光。
薄雾缭绕中，一座破败的古庙隐约可见。
破庙之中，沈清宵清寂的身影比月色还要孤冷。
夜风之中，他衣袂飘然。
双眼如深潭，仿佛映照着冷清的月色。
“阿容……”
他的声音有些艰涩。
“为什么？”
他眼中的难过不加掩饰。
姬容神色漠然，泰然自若。
“什么为什么？”她气定神闲，眼中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轻蔑。
沈清宵拿出她留给他的字条。
只有短短一句。
［缘尽于此，风流云散，各不相干。］
“阿容，你又与我开玩笑是不是？你又在捉弄我、吓唬我是不是？”
他眼睫轻颤，眼中透着卑微的期许。
“不是玩笑。”姬容神色冷淡，语气也透着冷漠。
“就是字面意思。”她说。
“缘尽于此，风流云散，各不相干。我想你应该看得懂。”她说。
沈清宵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阿容，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一定改好……”
姬容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不为所动。
“你没做错什么，是我不想要你了。”姬容说。
他又抓住她的衣袖，目光中略带无措，还透着几近祈求的神色。
“不，你一定是生我的气了对不对？”他努力而急切地回想着，“是不是我那晚做的不好，让你不舒服？”
他甚至连这些都想到了。
姬容再次抬手甩开他。
“不是。”
她对他的哀求无动于衷。
“不是你的错。”她沉声说，“是我不想要你了。”
她重复着方才说过的话。
“阿容，为什么？”
沈清宵当初那双凝视星辰、漠然世事的眸子，此刻却蒙上了一层哀伤的雾霭。
姬容依旧无动于衷。
她冷笑一声，“沈清宵，你还不明白吗？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与你天长地久。”
沈清宵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震颤。
他语气带着急切，似乎想证明什么，“不是这样的。阿容，你说过喜欢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