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着蚕豆眉,四下张望没见着人,主要是豆丁大的人,着实太矮了看不远,但这也难不住他。
他一个人哼哧哼哧爬上村口磨盘,双手叉腰腆起小将军肚,摆出威风凛凛的架势冲远处道上喝问,“是哪个不晓事的,敢坏俺虎头的好事?”
喊完不见对面回应,踮起脚眺望村道,对面人影在他瞳孔中逐渐清晰的同时,他的表情也发生变化。
小嘴张大,不可置信的畏惧爬满面孔,跟见了鬼似的。
他不敢再嘚瑟,赶忙撅着屁股蛋溜下磨盘往家跑。
“娘啊,大姑来啦,大姑来啦!”
他一路跑,一路嚎,引来村民出门探头探脑察看,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道旁一高大汉子正巧路过,一把捞住虎头,“你瞎叫唤啥呢,这是?”
“三叔啊,大姑啊,大姑啊三叔。”
小家伙惊魂未定,那家伙跟狼来了似的,吓得语无伦次,听得田果直皱眉。
这不怪他啊,主要是虎头心底有阴影,永远也忘不掉去年大姑揍自己的场景。
那会儿正碰上田雯原身死了丈夫,脾气不好,虎头又皮,一个劲追着原身问:“俺姑父了?姑父去哪了?”
姑父对他好,每次都给他带零嘴。
你说本来就刚死了男人,心里正难受着了,侄子还不停念叨,念一道她心里就被剜一刀,血淋淋得疼。
到最后触了原身霉头的虎头,被原身当全家人面,咔咔给他一顿胖揍。
原身那脾气确实古怪。
自那次后,虎头至今都有个后遗症。
只要见到大姑后,他屁股就痛。
这就是他为何一见田雯,撒丫子就跑的原因所在。
田雯也很无语,她只是见虎头刚刚下手会出事,才好意呵斥,没想到给小家伙吓得连滚带爬。
“三哥。”田雯走近冲自家三哥田果喊道,虎头缩在三叔怀里都不敢冒头。
田果很高兴,“妹子,你咋一个人来了,快家去。”
“我不是一个人,老二两口子在后面推车了。”
“那你先进去,我去帮帮忙。”
田果说着一把将虎头塞田雯怀里,自个就跑去帮忙了,这是个热心肠的汉子。
虎头无语,三叔啊,你卖我。
他扬起小脸,露出可爱笑容,“大姑。”
唉,田雯颠了颠可爱的小家伙,心想要是他不发抖估计更可爱。
哈哈哈,她心里难的升起狭促心思,拉下脸问道:“咋啦,不稀罕大姑啊。”
“没有没有。”小家伙将头摆的跟拨浪鼓似的,圆乎乎小脸努力挤出笑脸,“我可稀罕大姑了,我就跟大姑好。”
小小年纪被迫营业。
“哈哈哈,行,大姑也稀罕你。”
田雯逗着虎头朝家走去,远远瞧见门口站一人。
“闺女?”
五十多岁的田老爷子,虽说身板依旧硬朗,但终究是岁月饶过谁,如今眼神不咋好使了。
他不太确定道上来人是谁,只是瞧着轮廓像自家闺女。
风雪中胡须发白的老人,孤零零站在柴门外张望的画面,一下子撞进田雯心中。
不知道怎么的,泪花就涌了出来,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张了张嘴,喃喃道:“爹。”
前世的遗憾和原身的情感,在此刻融为一体。
欲语泪先流,泪水如珍珠断线,簌簌而下。
虎头舔了舔嘴角,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