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的坐商是个面色和善的中年人,等李安容一行人把所有的麻袋放好、打开后,他捋起袖子挨个抽检袋子中的蚕茧,怕里面掺混着品质差的蚕茧。
“我们几家都是实在人,都在家提前挑过了,差的都没有装进来。”张福跟在坐商身后笑着讲。
坐商掏出两个蚕茧放在手心中掂量着回应:“这位兄长,不是我不相信你们,我也是被人坑怕了,总会有人想着往里面掺些不好卖的,我这是小心无大错,你们也不要介意。”
“哪里会,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慢慢看,不要急,我们不赶时间。”张福说完后,退到一边耐心的等着。
李安容跟着站到了李责的旁边,随意的打量着宽敞的铺子,有两个十五六岁的伙计正忙着把堆在东墙边的蚕茧运到后面的院子中暴晒,以防止蚕蛹化蛾。
李责见坐商有些磨磨蹭蹭,怕周郁会着急,便让李安容出去对周郁讲一下。
李安容应声出了铺子,抬起袖子遮住刺眼的阳光,走近正倚在马背上喝水的周郁。
周郁擦着沾在下巴上的水珠,把水囊递给李安容问:“安容,要喝水吗?”
李安容摇着头回应:“周家兄长,我不渴。我来是要对你说一下,铺子的坐商正在查茧,有些慢,你不要急。”
“我不着急,你快进去吧。”周郁说完,把水囊重新挂在腰间,推了推还待在一旁的李安容,让他进去盯着自家的蚕茧。
李安容转身露出了欣慰的神情,他觉得周郁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就是周家离这里太远。
又过了半刻钟,坐商终于抽检完了将近三十袋的蚕茧,他满意的用圆脸伙计端过来的清水洗了洗手,然后笑着对张福一行人说:“你们的茧质量确实不错,就按咱们之前说的,百三十钱一斤,现在就给你们过秤。”
“行,那就过秤吧,既然兄长实在,我们下次还卖给你。”张福笑着说完后,和李责、李充一起把麻袋搬到秤旁,并低声叮嘱李安容一定要看好铺子里伙计记的数目,免得出了差错。
原本在往后院运蚕茧的两个伙计赶忙走了过来,其中脸黑一点的伙计先调试了秤,然后在李充的帮助下用垂下的麻绳系住一袋蚕茧。
另外一个瘦点的伙计随即把铁制的秤砣放到另外一端,不断的根据秤杆的倾斜调着秤砣的大小。
“是四斤十二两。”瘦伙计低头告诉坐在案上握着难毛笔准备记数目的圆脸伙计。
如此反复将近三十次,三个伙计终于称完了所有的蚕茧。
李家的蚕茧总共是十七斤十两,与在家称的大差无几。
圆脸伙计把记着数目的竹简恭敬的交给坐商,坐商笑着坐在案前,慢慢的核算着斤数和钱数。
“喏,你家是十七斤十两,共是二千二百九十一钱,你要收好,回到家后交给你家的大人。”坐商说完,把李安容亲眼看着数的四铢钱推到案边交给李安容。
李安容连忙把它们收好,随后和那个黑脸伙计一起把四袋蚕茧倒在了东墙边,甩着自家的麻袋出去找周郁。
被太阳晒的有些晕乎乎的周郁见李安容开心的从铺子里走了出来,便知道李家的蚕茧卖了个好的价格。
周郁随即取出水囊,往手心中倒了些水洗了洗有些涩的眼睛,然后习惯性的朝四周扫视,看到有两个中年男人在不远处的路口不停的来回走动。
“周家兄长…”
“安容,先不要说话,你看到那两个男人没有,他们时不时的往这里看,怕是咱们被盯上了。”周郁低声打断李安容,把他拉到自己的马后轻声说。
李安容顿时慌张起来,他赶忙解下包袱搂在怀里带着颤音问:“周家兄长,那该怎么办,我去给伯父、三叔父他们说一下,问问铺子里的坐商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不行,等你伯父他们出来再说,咱们也不知道那个坐商跟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不是还好,要是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你如果信的过我,咱们两个可以先把包袱换了。咱们五个人中,你最小,肯定是他们首选的目标。”周郁瞟了一眼探着头往这里瞅的两个男人讲。
因为有赵广汉在,觉得在理的李安容果断的跟周郁换了包袱。
“安容,你不要特意去看他们,就当作没有发现。”系着包袱的周郁低声交代想要探头往东看的李安容。
李安容赶忙收回目光,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西城门说:“周家兄长,要不咱们走西城门吧,出了城,咱们就安全了。”
周郁闻言皱起眉头反驳:“安容,按照我的经验,西城门外才是最危险的。你想想,他们明目张胆的在东边路口守着,照一般人的想法,都会想着赶紧从西城门出来摆脱他们,所以,西城门外肯定有他们的同伙,咱们还是从北城门走比较妥当。”
“可是,周家兄长,万一他们知道咱们是从北城门进来的,也在北城门外面设了埋伏呢!”李安容紧张的抓住周郁的胳膊追问。
周郁笑着让李安容不要担心,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即使有也没关系,他们这种盗匪人数不会太多。如果他们在两个城门外都设伏,那北城门外也顶多是十几人。我也不说大话,我曾经一人单挑过六七个这种盗匪。另外,我之所以说还要走北城门,是因为张里正他们对那条路熟悉,知道哪里容易设伏,知道哪里有小路可以绕过去。”
李安容听完直点头,搂着膝盖坐在马车上等张福他们从铺子里出来。
周郁继续摇着竹扇,等到张福他们出来后,走上前面色平静的说了这件事情。
经历过风浪的张福、李充和李责要比李安容淡定了许多,他们先是随意的瞟了眼那两个站在路中间的男人,然后像说笑一样商量着从哪里回去。
李充想从西城门走,而张福和李责同周郁一样,都坚持从北城门走妥当一些。
一番争论后,想通了的李充赶着马车走到了最前面,虽然官府不让在城里纵马,可他还是想试着把挡在路口的两个男人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