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冷风的李安容似乎更醉了一些,头脑迷糊的他甩开了抓着自己胳膊的李缓,随后耍赖似的抱住李延寿的胳膊,不停的唤着阿翁、阿母。
“安容乖,我带你回家休息。”心里涌着酸楚的李延寿柔声说完,缓缓蹲下了身子。
开心不已的李安容先是调皮的朝满脸无奈的李缓做了个鬼脸,然后心安理得的趴到李延寿的背上,用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叹着气的李缓怕李安容会掉下来,忙扶住他的胳膊跟着往前走,细声嘱咐他不要睡觉。
快要睡着的李安容不满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隐隐约约看到有个肩膀宽厚的男人背着自己在月光下行走,直接撅着嘴委屈的说:“阿翁,你和阿母、次兄去哪里了,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们了,连梦也不给我托一个。”
“安…容儿…”李延寿学着李建生前说话的唤着李安容的乳名继续胡编:“我们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走了很久才回到这里来看你,你是不是头不舒服,先歇一歇,不要说话了。”
脑袋越来越沉的李安容还想再说几句话,却随着颠簸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去。等他再醒时,启明星已从东方升起。
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李安容坐在榻上揉着疼痛的脑袋,然后使劲儿清了清像是被火燎过的嗓子。
“安容,你醒了吗?”拿着笤帚的李安君拍着西厢房北间的房门大声问。
说不出话的李安容急忙穿好衣物,趔趄着到了房门后又清了清冒烟的嗓子,见还是说不出话便赶忙打开房门,倚在门框上指着嗓子“啊”了两声。
“你不要急,应该是渴的了。我已经烧了热水,这就给你去盛。”李安君连忙安抚着满脸焦急的李安容说,然后放下笤帚,拉起李安容的袖子一起往东厨去。
李安容瞧着抓住袖子的芊芊素手,仿佛回到了幼时那段被李安君拉着到处去玩的时光。
“安容,怎么不走了?”李安君笑着回头问。
回过神的李安容连忙摇了摇头,在咳了几声后勉强喊了声阿姊。
“安容,不要再说话了,有什么话,等嗓子好了再说。”李安君柔声说完,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顶,随后又低声感慨,明明去年还一样高,今年却被超了将近半尺。
李安容同样揉了揉李安君的头顶,姊弟俩一起笑着进了散发着热气的东厨。
一碗热水下肚后,李安容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但依旧有些疼。
“安容,能说出话吗?”李安君紧张的搓了搓手问。
李安容清着嗓子把碗放到灶台上,随后用沙哑的嗓音说:“阿姊,我感觉好多了,就是喉咙还有些疼,咱们昨天在伯父家吃完饭后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李安君看着他疑惑的样子,抬起袖子遮住扬起的嘴角回答:“那你还记不记得伯父让你喝酒的事情,你傻不傻,满满一碗酒说喝就喝。”
李安容闻言挠了挠头,他对喝酒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是和李缓坐在一起。
“你喝醉后,伯父就让李缓兄长和延寿兄长把你送了回来。”李安君说完后顿了一下,瞒下了他醉酒后做的事情。
怕自己做了臭事的李安容听后松了口气,然后揉了揉下巴问李安君:“阿姊,你怎么会起这么早?”
“我和嫂嫂、无疾今天要去拔芦服,便想着早早起来做朝食,这样能多干些活。”李安君轻声说完后,转身往屋外走,准备继续去扫院子。
李安容紧跟其后走着讲:“阿姊,我也跟着去吧,现在地里的人不多,只有你们三个的话不安全。尤其是现在,好多人家的人头税、田税都没有交,再过不久还有刍藁税,说不定就会有人成了流民,逃到咱们这里。”
李安君拿起笤帚后沉思了片刻,随后笑着点了点头说:“行,等嫂嫂和无疾起床后,我会对她提的。我来扫地,你去给马、牛喂草、喂水,然后再收拾一下鸡圈、鹅圈。”
前几天时,兔圈里的兔子已经全部被宰杀完。
“阿姊放心吧,我会好好干活的。”李安容笑着朗声回应,仰起头看了看东边的橘色朝霞。
片刻后,太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柔和的光线落在了槐角上。
原本卧在柴火堆上的狸在看到李无疾出来后,“喵呜”叫着跑了过去,接着和他一起跑了李安容身旁。
狸蹲到地上舔了舔爪子,然后仰起头听李无疾说话:“四叔父,你喝完酒就变成了小孩子,还要伯父背着你。”
“我…我有吗?”李安容尴尬的笑着问。
李无疾扬起下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肯定的回答:“当然有,我们都看到了。”
感到羞愧的李安容扬起手掌拍了拍额头,默默的转过身把抱在怀里的干草丢给正在互相蹭着脑袋的两匹马。
紧接着,听李安君说完话的宋云珠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李无疾的胳膊对李安容说:“安容,我听安君说了,等你忙完后,先去请张越帮你向夫子告个假。还有,你的嗓子除了疼,还有没有别的不适,要不要请杨医匠给你看看?”
“嫂嫂,不用了,多喝些水就能好了。”李安容说着垂下头深咽了两下嗓子,鼻尖和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
宋云珠看着李安容痛苦的神情,觉得是喝酒导致的嗓子上火,便在嘱咐李无疾帮忙干活后,回到堂屋从高悬着的篮子里取出四个鸡子,准备用热水做个朱雀汤,让大家都祛祛身体里的火气。
扫完地的李安君跟了过去,帮着宋云珠把碗依次排开,等宋云珠分别把鸡子打进碗中后,再用瓠瓢从铁釜里舀出滚烫的热水倒了进去。
嫌腥的李无疾起初扒着门框不想喝,最终因扭不过宋云珠这个大腿,捏着鼻子把它灌进了嘴中,然后逃也似的跑出了东厨,和李安容一起去后院喂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