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君当即去东厨拿了刀,把它交给刚用木棍把鱼敲死的宋云珠,然后和李安容一起打水。
胳膊酸疼的俩人合力把沉重的木桶的从水井中拉出,把里面的水倒进宋云珠身旁的小木盆中,以方便她清洗裹在鱼身上的粘液和血液。
宋云珠抬眼看了看蹲在正前方的狸,笑着拎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鱼放到木板上,开始用刀刮着鳞片。
好奇的李无疾拾起掉落的鳞片,随后把它贴在自己的拇指上凑到鼻孔下闻了闻,立马满脸嫌弃的把它甩掉。
其余三人见状“哈哈”大笑了起来,觉得丢了面子的李无疾撅着嘴跑到柴火堆前,找了一根长短合适的木棍去逗木盆里一动不动的鱼。
宋云珠转头看了眼蹲在木盆旁玩的不亦乐乎的李无疾,继续刮着鱼鳞问:“刚才安君说孔圣人是殷商后裔,那他是纣王帝辛的后代吗?”
“嫂嫂,他不是帝辛的后代,是帝辛的次兄仲衍的后代,周王朝建立后,为了安抚殷商遗民,周公借周成王之名把帝辛的长兄微子启封为宋国国君,微子启逝世后,传位给了仲衍。”李安容捧了些水洒到黏糊糊的鱼身上回答,接着从宋云珠手里接过刀和鱼,刮着另外一侧的鱼鳞。
李安君赶忙提起水桶,倾倒着里面剩余不多的水,清洗沾在宋云珠手上的鱼鳞和鱼血。
感到手上一轻的宋云珠揉搓着不易被冲掉的血渍继续问:“安容,当时殷商遗民有了封国,那夏朝的遗民有吗?”
“夏朝的遗民商汤时期就有了封国,封在杞国,也就是现在的雍丘县。不过,在整个殷商时期,这些被封在杞国的夏朝遗民倍受猜疑和监视,杞国也是不断被覆灭和重新建立。周王朝建立后,继续把夏遗民封在杞国,直到周景王时期,杞国受到了四邻的觊觎,被迫迁徙到鲁国北部,现在的临淄郡一带。但他们到了那里也没有得到安稳的生活,我们夫子提过,鲁庄公七年时夏四月的一夜,恒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砸死了将近半数的杞国人。”李安容说着把鱼丢进了小木盆中,用刀剖开了鱼肚,取出里面的鱼鳔交给李安君放好,还要用它熬胶糊窗户和做弓弦。
李安君把鱼鳔用水洗干净后挂到绳上晾晒,免得它被贪嘴的狸给叼走。
鱼很快被收拾干净,宋云珠拿过它后和李安君一起去了东厨做饭,留下李安容把地面上的秽物收拾干净。
看腻了鱼的李无疾垂着脑袋走了过来,握住李安容的手吃惊的喊:“四叔父,你的手好热啊!”
“哪有?应该是我杀鱼时出了汗。”刚洗完手的李安容辩解着说完,先是摸了摸自认为不热的手心,然后习惯性的把手心贴在有些疼的额头上,感到额头有些滚烫,原来是又起了热。
难受的李安容清了清不怎么疼的嗓子,捏着额头告诉神情紧张的李无疾:“无疾,我没有事,你去玩吧,我有些累了,想回去躺一趟。”
“四叔父,会不会是又喝醉了?”抠着手指的李无疾反问。
为了使李无疾相信自己,李安容忍着腿疼蹦跳了两下糊弄着他说:“无疾,你看我能蹦能跳,哪里像是喝醉了,我是真的累了,真想去躺一躺,你帮我在这里看着鱼,别让它们被狸吃了,好不好?”
“那好吧,你要是难受,可要对我们说。”李无疾细声说完,跑回木盆旁拾起了木棍,隔着沉沉的暮色目送李安容进了房门。
腿、腰、后背及胳膊疼的厉害的李安容甩掉沾了泥水的履,无力的脱掉变脏了的襦衣、裈裤,钻进衾褥里蒙上了头。
不知何时睡去的李安容是被满脸焦急的李安君晃醒的,迷迷糊糊的他把头从衾里钻出来时,原先酸疼的地方好了许多,后背上也出了不少汗。
“阿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觉得头也不疼了的李安容睁开眼睛望向放在案上的油灯问。
紧绷着唇角的李安君摸了摸李安容冰凉的额头,在放心下的同时顺势弹了两下后轻声质问:“安容,天已经黑了一阵了。你起了热怎么不对我和嫂嫂说,万一你没有退热,该怎么办?”
“阿姊,我当时是太累了,只想先睡一觉。你看我也退热了,还有些饿,你就不要说我了,让我先吃些东西吧。”李安容像小时候一样,拽着李安君的袖子柔声撒娇。
瞬间没了脾气的李安君揉着额头出了房间,回到东厨去热饭。
穿好衣物的李安容垂着头进了堂屋,瞥了瞥坐在主位上分麻的宋云珠,便慢慢挪到她的右手边拿起一片麻皮慢慢往外分成细细的麻缕。
也在分麻的李无疾指着橱的西边给李安容看,原来盛着鱼的木盆挪到了那里。
宋云珠瞅了下俩人之间的小动作,清了下嗓子问:“安容,好些了没?”
李安容忙收回脸上的笑容,继续分着麻恭敬的回答:“嫂嫂,已经退了热,嗓子也基本上不疼了,那我明天可以去乡塾吗?”
宋云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细细的想着李安容这三天的病情,都是过了午后起热,但病症是越来越轻,又加上这次是很快退了热,说明已经没有大碍,便决定不再把他拘在家里。
“那明天就去乡塾吧,不过,你要带些钱,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赶紧去杨医匠那里瞧瞧,知道了吗?”宋云珠抬起头盯着李安容沉声问。
李安容赶忙应下:“嫂嫂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会照顾自己的。”
宋云珠听到后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分麻,她粗略的算了算家里所剩的布料,勉强够下聘用,便想着趁这个冬天再纺出一两端布,为春天时做衣衫、履面和足衣用。
约莫一刻钟后,李安君把热好的饭菜端了进来,李安容放下手中的麻缕后去洗了手,夹起鱼腹上的一块无刺的嫩肉塞进李无疾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