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吴立峰招手叫去的武小满和江波,从山洞走了出来。
只见三人,每人都抱着两坛酒,而吴立峰不仅抱着两坛酒,更是用草绳绑了几大块腊肉,挂在脖子上,一摇一晃的走到篝火旁。
几只被树枝穿着的野鸡,在篝火上慢慢的转动,没多久,油脂的香味便飘散开来。吴立峰则把那几块腊肉交给了江波,让他去草棚里上锅蒸熟,再切出来。
拍开了泥封的酒坛在众人手中传递,整整一天一夜的紧张和疲劳,随着入喉的水酒,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调侃了一路的楚文勇和吕耀辉,回到山洞后,在处理伤口时又被碎嘴子何一手,变着花样的调侃了半天。这会儿,两人坐在同样行动不便的李应全身边,当酒坛传过来后,三个伤兵,以酒能止痛为由,耍起了无赖,硬是扣下一坛酒不往下传递。
这份恃“伤”而骄的嘴脸,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听着许山海描述下午怎样转移村里人,林宗泽时而点头赞许,时而眉头紧皱表示担心,当许山海说到罗里达用自制的炸弹,把对方炸到崩溃逃跑时,林宗泽转头看向罗里达。
“糯米,你又拿你的炮仗出来吓唬人了?”林宗泽满脸笑容的调侃道。
“三哥,我那可不是炮仗,要不是想省着点药,今天那帮兔崽子一个都跑不掉。”洗去了脸上的灰土,重新梳好了发髻,火光下的罗里达一脸的憨厚。
国字脸、厚嘴唇,加上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皱纹,单从相貌上看,罗里达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夫,没有人会把他跟火药联系起来。
两队人马,虽然各自遇到意料外的情况,幸好有惊无险,终于解决了对手安全的回到山洞。
野鸡烤好了,蒸熟、切好的腊肉,用芭蕉叶盛着也端上来了,酒坛继续在众人手中传递,不时响起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久久的回荡在山间……
而他们不知道,此刻,二十多里外,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熊熊的烈焰吞噬了整个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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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民村
村中的晒谷场上堆着,大小不一装着粮食的草袋,这是昨天村民们从文家粮仓拿走的粮食。
望着那一大堆的粮食,望着正在挨家挨户搜粮食的捕快、帮闲,蒋捕头背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身旁站着两个一脸谄媚的人,这是村中另外两个大户,黄员外、苏员外。
“蒋捕头,村中这些刁民属实太大胆,不但不捉拿贼人,居然还跟着贼人一起抢粮,简直是无法无天。”黄员外觉得自己应该表明态度,这个态度就是跟村民们划清界限。
村里,一扇一扇的门被踹开,伴随着哭声、喊声、叫骂声,一袋一袋的粮食被搜出。村民们昨日还在为分到了粮食,能度过饥荒而高兴。谁知分到手的粮食还没吃上几口,今天就被捕快和帮闲强行搜走。
既然文员外死了,那么眼前的粮食,还有那几百亩田产,自然也就成了无主之物。这些无主之物,只要消息传出去,不用多久,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便会像饿狼一般的扑来,谁不想在这块肥肉上啃上一口?
而此刻有权处置这些财物的人,便是眼前这位代表着官府的蒋捕头。
要说不垂涎,那是撒谎,但是,一番思量过后,两个大户自持没那个实力,不敢去主动打文家的财产的主意。但是,只要一切都没有尘埃落定,谁又能说,他们没有机会博得一些利益?
从村民家里抢回来的粮食,可以换成银两带走,可,文家那几百亩地有谁能带走?所以,不论是蒋捕头,亦或别人,最终拿下这些田产的人,难道还能自己来种地,自己来收租?
并且,对于蒋捕头之类,有官差在身的人来说,把东西变成银两,收入囊中,才是最好的办法。而恰巧,两个大户又有足够的银两,至于花什么样的价格把田产拿到手里,这里边,大有文章可做。
新宁州城外
从东边的城门往外延伸出一条官道,通往南宁府。
城墙东北角,靠着城墙杂乱无章的搭建了一大片草棚,这里聚集了上万的流民。
用竹片、树枝、、稻草、芭蕉叶搭建的草棚,首尾相连,一个接一个。两排草棚中间留下的通道,最窄处只容得两人侧身而过。黄褐色的地面,晴天尘土飞扬,污水横流;雨天,浮土和着雨水变成的稀泥,能没过脚面。行走在这当中,目力所及到处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
一早,几个捕快带着帮闲匆匆的从城里出来,分成几队,冲进了草棚区。
没过多久,草棚区里面便响起了阵阵嘈杂,伴随着高声叫骂、痛哭哀嚎,此起彼伏。
靠近城门的一个草棚,门口用棍儿挑着一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布,布上依稀可见写着一个“酒”字。
“掌柜的,城里出了什么事吗?怎么把那帮狗东西放出来咬人了?”酒柜边,两个苦力模样的酒客,一边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边侧着脸问站在酒柜里边的酒铺老板。
“嘘~小声点。”酒铺老板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城里没出什么事,是城外出了大事!”左右看了两眼,酒铺老板伸出头,靠近酒客,小心翼翼的说道。
“前天夜里,木民村一个员外给人杀了,昨天州衙的蒋捕头带了几十号人去抓人,没想到人没抓着,他带去的人死了个精光。”酒铺老板故意的压低声音,把这个消息渲染得更加严重。
昨天,死在许山海、林宗泽他们手里的捕快、帮闲,总共不超过三十个,结果,到了酒铺老板嘴里,变成“死了精光”。这种小道消息,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每个人都会加上自己主观的猜测和臆想,不用多久,整个消息就面目全非。
“妈的,那帮狗东西只会欺负老实人,遇上扎手的就变成一滩狗屎。”一个苦力,喝了一口酒,满脸都是不屑的表情。
“那现在他们跑出来,是想抓不相干的人去充数?”虽说只是苦力,但不是傻子,普通人稍微琢磨一下就能想到两件事的关联。
“呐~呐~呐~,这是你说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说。喝酒喝酒,有酒都堵不上你的嘴。”酒铺老板摇着手,赶紧撇清关系。
此时,一队捕快、帮闲,用铁链拖着两个骨瘦如柴的男子从门口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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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
酒醒过后,已是日上三竿。就着岩洞中的山泉,胡乱洗了一把脸,众人从江波煮好的一大锅番薯里,各自拿了几个,权当是午饭。
不一会儿,林宗泽便带着一众弟兄去往后山,去看那两片可以开垦的荒地。
妇人们则早早的起身,带上砍刀和草绳,结伴出去砍柴。
几十号人住了进来,就算粮食不用担心,没有足够的柴,也白搭,总不能拿着米面生嚼。
许山海拒绝了林宗泽要他去看荒地的邀请,他没有其他人对土地的那种狂热。
所以,收拾停当,一声招呼,把山洞中所有的孩子都叫了过来。
搬来成捆得草料当凳子,从燃烬的篝火堆中,捡了几块碳当笔,在场院中办起了小小的学堂。
晚春,午后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温暖而不燥热,不时吹过的阵阵山风,令人昏昏欲睡。
这是众人来到山洞的第四天,头两天,除了跟着林宗泽去看那两片荒地,其他时间,众人基本上都无所事事。早上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之后,妇人们已经把饭做好,吃过午饭,晒晒太阳,打个盹,消磨一下时光。天还没黑,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晚上,架起篝火,一群人围着火堆瞎聊,直到犯困,便各自找岩洞睡觉。
这种无聊又无趣的生活,对于这群习惯了早睡早起,整天为生存而忙碌的人来说,时间一长,不是享受而是一种煎熬。
所以,昨天一早,除了有伤在身的吕耀辉、楚文勇,其他人便约了一起出去打猎。许山海则依旧领着孩子们识字、算术。
“三哥,接下来咱们干点啥?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要淡出鸟来。”今天徐子晋没跟他们出去打猎,之前被人雇去伐木,动不动在山里就待一两个月,现在还叫他去钻山林,属实腻歪。
“我们这次动静闹得有点大,一时半会儿,最好别出去抛头露面。”杀了文员外一家,又杀了十几个追捕的捕快、帮闲,想必,此刻的山外已经乱做一锅粥。
“我寻思着,现在人手齐,干脆把那些荒地开出来,趁着时节没过,说不定还能把庄稼种上。所以,一早我就打发狗毛他们回村里探探情况,顺便拿些锄头、木掀过来。“由于前几天村里人走得匆忙,除了身上穿的衣物之外,啥都没拿。
过了几日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林宗泽也觉得浑身不得劲,所以,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其实,林宗泽让王恩祖带着鲍祥丰的儿子回村,还有另一个原因。
之前由于情况紧急,王杨氏和鲍祥丰的后事都没料理,今天让王恩祖他们回去,也是想先把两人葬了,免得时间一长,遗体受损。
“咱们要避多久?”虽说,在这里想干什么都行,可是,心中那种说不出来的禁锢感,让徐子晋浑身不自在。
“这得看官府那边了,如果官府觉得不是大事,等上个把月,自然就没人追究了。”在这里有吃有喝,有农活可干,在哪儿不是过日子?这一点,林宗泽倒不在意。
“何一手带的药用完了,大锤也担心家里,所以,上午我让他们俩回州城去了,顺便让他们打探一下消息。”毕竟,何一手、楚文勇有正当身份做掩护,只要不露出什么马脚,官府的人肯定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这也是林宗泽同意二人回去一趟的原因。
“子晋,别着急,安心在这里待着吧。要说着急,我比你更急,这还有几百亩地等着我回去处置。”林宗泽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文家的那些地契。
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想一门心思的想把那些田地,名正言顺的收入囊中。
有那些地,自己的这帮弟兄就都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到时候,把田地好好的分一分,弟兄们就算做不了地主,养活自己肯定不成问题。
看着手中的地契,听着不远处,许山海带着孩子们郎朗的读书声,林宗泽陷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之中……